姥娘的为人之道

□亓玉玲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姥娘常入我梦中。梦中的姥娘依然是我心目中的样子，干净利落。姥娘离我家最近，奶奶又去世得早，为了照顾我们兄妹几个，姥娘在世时住我家居多。一年中几乎有一半时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姥娘的脾气好，有善心，这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我们小时候，农村医疗条件很差，姥娘会点推拿按摩的技术，因此七里八村的小孩儿扭着胳膊、崴着腿的都找姥娘看，三下五除二就给弄好了。

姥娘的为人之道，朴实淳厚，可以入选“名人名言”。她经常说:“望着别人好，自己才好。”意思很明了，看着别人家好，希望人家好，自己自然好。姥娘还说:“大人孩子旺相相滴，就是最好的日子。”意思是说，家里人没病没灾的，就是幸福的真谛。

姥娘对我最好，我和姥娘也最亲。我和姥娘的故事可多呢。记得小时候，冬天的夜里，我学习时间长点，睡觉晚了，她就用她温暖的双手给我这里揉揉，那里捏捏，揉得我很痒很痒的，直到全身发热，还一边揉着捏着，一边嘟囔着：这闺女，浑身冰凉冰凉的，也不早点来睡。我是在姥娘的慈祥叮咛、呵护下慢慢长大的。

我工作后挣钱虽不多，但每个月发了工资，都是先给姥娘点，就是在今晚的梦中也没忘记给姥娘五十块钱，并且给她换成十块一张的，因为给她大钱她也不舍得花。

记得1978年，那时我在莱芜一中上学，寒假发了两块钱的助学金。我知道姥娘喜欢喝茶，于是，买了三两茉莉花茶，还剩两毛钱，不够买车票的钱。那时莱芜至牛泉的车三毛钱一张票，为了让姥娘高兴点儿，我宁愿跑着回家。此后姥娘逢人便说，她外孙女最好了。

1985年，我儿子出生，来年麦收时节，母亲回家忙麦收，公公犯了胃病，婆婆回家伺候，我儿子就没人照顾了。那时姥娘已经八十高龄，我当时在一所中学工作，教了三个班的英语课，还当着班主任，还是学校的团支书、教研组长。除了上课以外，每天还得开会、出差、听课等。孩子才七八个月大，到底有多忙就别提了。姥娘说，人家都没空俺有空，可不能委屈着俺外孙女。于是，姥娘来我家住了一个月，边给我看孩子，边给我拾掇家，解了我燃眉之急。

姥娘喜欢喝茶，早晨一起床，老公就烧一壶开水，先给姥娘泡上一杯浓浓的大干烘，再去上班。姥娘喝完茶，就不停地帮我收拾。只要姥娘在，我家就一尘不染，包括门框、床腿，都擦得锃亮锃亮的。姥娘在的时候，我和老公经常包水饺，用精肉和嫩嫩的小藕瓜做馅儿，所以姥娘逢人便说，她这辈子，在外孙女家吃的水饺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随着我儿子渐渐长大，姥娘也老了，因为年纪大、不方便，就很少来我家了。所以姥娘去世后，母亲还经常念叨：你姥娘这辈子就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想再去你家看看。

2000年7月12日，对我和我家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那一天，疼我爱我的姥娘永远离开了我们。在给姥娘送行的队伍里，不时听到街坊邻里对姥娘的称赞：这老太太人是真好，她年轻时看半边庄的孩子，秋麦二季农忙时节，或者赶集上店的日子，你把小孩往她那儿一搁，放心走就是了，不管时间长短，她保证给你看得好好的……听着听着，我眼里的泪珠哗啦啦流下。

姥娘离开我已经整整二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每当从她村前经过，小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我却不忍驻足，我怕泪水再次打湿我的眼眶。姥娘的身影已经牢牢地印在我的心里了。

（作者系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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