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卧室出来,看到小真坐在餐桌前默默流泪,顿时,我半点胃口也没了:你又怎么了?一大早就哭?小真不说话,我也懒得哄她。突然地,她说话了:怎么了?你怎么了自己不知道?
我说:不就是昨晚喝酒回来晚了吗?工作上有应酬,推不掉,你以为我愿意喝吗?小真哭出声来:你的意思是我不体谅你?可你体谅过我吗?我在家容易吗?
又是这一套,我头都大了:只要她不高兴,总是先哭,然后开始抱怨,一样的话来回重复。每当这时,我就觉得胸膛里有股邪火,呼呼地烧起来,恨不得破坏点什么才能熄灭。
看女儿眼巴巴地等我送她上学,我憋着火气下了楼。刚到单位,小真的信息也跟来了:你自己抽空吃点饭啊,晚上我煲汤给你养胃。我叹口气,何苦呢?
这样的戏码隔几天就要上演一遍,我有些厌倦,因为心太累了。看小真那张哀怨的脸,我曾经怨过她:你丈夫在外面拼死拼活为了谁?你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为什么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不顾家不陪孩子玩儿?可冷静下来后,我又心疼她:一人带俩孩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并不比我轻松啊……
太累了。每当想到房贷,两个孩子的各类费用,越来越高的物价,我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再看身边同事,也俩孩子,因为双方父母帮衬着,日子过得很轻松。我禁不住想:如果当初听从父母的话找一个当地的女生结婚,自己的压力会不会小点?
二
当初因为小真漂亮,性格也好,我爱上她,并把她追到手。
恋爱的那些年,我很是享受了男生们的羡慕嫉妒恨:你小子,不帅不富也没多大才华,怎么把美人追到手的?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其实,追小真的人里不乏官二代富二代,但她只想找个人品好对她好哪怕条件没那么好的人托付终生。何况,她不是白富美,她家在莱芜,父母都是乡镇工厂的工人,还有个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相比之下,我们家的条件要好许多,爸爸在事业单位,妈妈是小学老师。我跟小真恋爱,爸妈都不支持,爸爸的理由是:你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亲戚朋友要是知道你找了个穷地方的媳妇,会笑话咱的。
如果我爸出于虚荣反对,我妈的说辞更现实,态度也更坚决:不行,你上的是名牌大学,长得也眉清目秀,咱家不大富大贵,但也算上得台面的,现在来提亲的人不少,要么是干部家庭的,要么是做大买卖的,凭着条件好的不要,干嘛非得找个家不在本地还穷兮兮的?
正在热恋中的我,觉得父母反对的理由太奇葩了,我表面上答应再考虑,暗地里却跟小真商量起毕业找工作的事情。之前爸妈见过小真,直夸她漂亮,还喜欢她性情温顺:长得这么好看还一点都不张扬,太难得了。我觉得,只要他们不讨厌小真,其他的都好说。
当我跟爸妈说要带小真回来工作后,他俩火了:你怎么不听话啊?而我妈,列举了我俩结合的各种劣势:买房全靠咱家,她家能添多少?有了孩子,她妈能来看?即使来,把孩子交给一个农村妇女我也不放心啊;以后两边来回跑,费钱费力,她又举例说明我找个当地女生的优势,无非是在这里我能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在经济和人脉上都能帮到我的女生。
被妈妈逼着,我也见了几个人,因为有小真比着,无论是容貌还是谈吐,都入不了我的眼。我妈骂我眼光短浅,说漂亮不能当饭吃,将来我会后悔的。我想:物质是可以创造的,美却是天生的,将来只要我们努力,会有好的生活,但如果跟一个相貌平庸的女人结婚,她无论怎么努力还是丑,一辈子太长了,我可不想每天见到一张令人提不起兴趣的脸。
三
在爸妈的不情愿中,我坚持跟小真结了婚:我们彼此情投意合无比相爱,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结果还真有。
结婚时,小真家只给了十万,其中包括我们家给的三万八彩礼。婚前,小真在一家公司打工,婚后不久便怀孕了,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最后吐得连我妈都看不下去了,只能让她辞职在家安胎。我应聘去了国企,工资和其他待遇都不错,没孩子前,我俩的日子还挺宽裕的。有了孩子后,我妈没退休,岳父母也不能来,因为小真弟弟正读大学,他们各自打了两份工给他挣学费和将来结婚的费用。
雇保姆,孩子的各项支出,杂七杂八的,我的工资养一个三口之家虽然没什么问题,但生活水准大大下降了。等孩子出了百日,小真就把保姆辞了,说自己一个人能带好宝宝。我明白,她是想省钱呢……
现在想来,那时的日子还算轻松,因为爸妈时常贴补我们。可人生意外无处不在,小真怀二胎后,爸妈觉得我们房子有点小,便给我们交了首付,买了套大的。有了房贷,经济上的压力瞬间大了很多,而爸爸在帮我们装房子时,突发脑溢血,手术后半边身子不能动。妈妈给爸爸雇了保姆,我不好意思再拿她给的钱,很多时候,还没到月底,我就得用信用卡透支各项费用。
累。太累了。有了二胎后,这种感觉与日俱增:每天回家,要辅导女儿功课,要做家务,夜里二宝哭我还得起来给他冲奶粉;睡眠不足容易心烦意乱,而令我烦躁郁闷的是事业停滞不前,国企的用人体制掺杂了太多的暗黑因素,一个论学历论水平都不如我的人,因为他岳父的关系成了我的主管,每月比我多拿一千工资。我妈知道这事儿后,叹气:当初给你介绍副区长的女儿你还不愿意,现在知道人脉和关系的重要性了吧?
压力太大了。小真在家待久了,时常抱怨我出去喝酒。看她怨妇一样,有时我禁不住想:也许妈妈是对的,如果我娶个当地的女生,起码她父母能帮着带孩子,两个人都出去工作,我的负担也轻点。
我讲自己的经历,不是后悔娶了小真,而是因为心情太郁闷,就想倾诉一下,释放自己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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