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癖之人——书画家李文正印象

?凝神作画▲文正认为，书法绘画与音律是相通的▲玩赏茶壶是文正的一大癖?李文正山水画作▲满堂宝贝李文正山水画作

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张岱曾经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情也。”世事轻浮，如今能有真癖的人还真是愈来愈罕见了。

最近日子好运气好，倒让我遇到了一个有真癖之人，而且集茶癖、琴癖、画癖于一身。

●绿了红了

第一次见到文正兄，是慕名到他的私人画室求画。文正兄高个、宽脸、悬胆鼻、青下巴，一副气定神闲的逍遥样子，一眼就看得出是异乡人。一问，与张岱同乡。

画室里清净无尘，古意盎然。

一人，一几，一榻，一琴矣。

进得屋来，心一下子静谧下来，那区区一扇门的距离，仿佛就把马路的车水马龙和喧嚣和尘埃和种种都隔开了去。

文正兄自诩自己是煮茶翁，他温杯、温盅、翻盏、铲茶、斟水、冲泡、递茶、闻香、饮茶、展颜……一套手法做下来，专心致志，流畅连贯，自然潇洒，仿若行云流水。每一盏茶饮毕，他都要一一细问，这泡茶老了？抑或是嫩了？这茶色浓了，抑或是淡了？叫人不敢不细细地品他泡的茶，更叫人看得出他的茶癖来。

古龙小说《楚留香传奇》里有一个叫做快网张三的人，张三平素看起来不起眼，可是他烤鱼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不管的，无论有什么事发生，他也要等鱼烤好了再说。他捕鱼时眼睛闪着光，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却突然有了魅力，就好像猛然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连常常跟他斗嘴的胡铁花都觉得他在捕鱼时可爱多了。

文哥泡茶煮茶时，也是这样，富有光采。

茶过三盏，有人抚琴。

琴声袅袅，歌喉婉转，席间人人侧耳，闻琴自醉，独文正兄依旧含笑沏茶。

茶成，曲毕。

文正兄来了一句，“好似第三节有一个音不对了”，抚琴人连连称是。

原来，文正兄亦通音律，亦有乐癖，听不得走音。

若干年前，我在西安，曾有幸与中国古琴斫琴大师李明忠先生于家中夜谈，李先生亦是一个有乐癖之人，聊得兴起，用自己斫的古琴弹了好几支曲子，那晚的氛围清雅逍遥，古风习习，一如初见文正兄的这个夜晚。

虽然，至今还没耳福得以聆听文正兄抚琴，但我猜他一定抚得一手好琴，因为明代琴家西峰先生曾经说过：“弹琴先要人物风韵，标格清楚，又要指法好，取音好，胸次好，口上要有髯，肚里要有墨，六者兼备，方与添琴道。”西峰先生的这个标准，今天看来是很苛刻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通俗一点就是要求抚琴的人，必须相貌要好，人品要好，文采要好，而且还要有美髯，也就是说要有胡子。

对照西峰先生的标准，叫人忍不住要莞尔的是，文正兄正好有风韵，有标格，而且正好口上还有髯，他的青下巴就是证明，当然肚里有墨，这个亦是毋庸置疑的。

茶过五盏，移步楼上。

迎面即惊见一幅四五米长的巨画静静横立，不由得屏息止步。

画中林峦层叠，板桥流水，丘壑幽深，气韵疏朗，浓密有致，画风黑、密、厚、重，笔墨浑厚华润，颇得山神之气。

初看，为画面格局所撼。

再看，却为画中细节所动容。

再看文正兄的其他几幅画，亦有同感，越看越耐看，画面每每树木茂密，山石嶙峋，冈峦出没，繁而不乱，曲折盘旋，丛树掩映中小径隐现，隐喻有人气，有走向，既是一派安逸清爽之相，又带有生机勃勃之气。看画之人能走得进去，能够沿着起伏的山峰丘陵，峰回路转的山坳山沟，层层叠叠的树木丛林，一直兜兜转转，一直蜿蜒深入到每一个可以到达的地方。

文正兄的画风画韵，既有黄宾虹、范宽等前辈名家的影子，也有自己独特的美学追求。正所谓，画如其人，他的画带有一种阅尽世事后的释然与平淡，更有一种回归本真的清醒。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不去画自己不喜欢的，此谓一癖。

第二次见到文正兄，是在石尚1966里的文正石馆。

石馆不大，但很雅致。每一块石头都是文哥精心挑选，有大有小，石韵各异，配上文正兄的字画，更显得石画相得益彰。对面的一家来宾石馆里，高挂着他绘画的一幅5米巨画，群峰突起，远岫渺茫，气势磅礴雄强深远，亦与馆内大石互相映衬，互相提升。

半个月后，终于求得文正兄一幅2米×2.4米的画作。

旁人说，为画好这幅画，文正兄专门跑到三门江森林公园里写生，静仰古树参天，静观草木枯荣，静听风吹草动虫豸叫。

难怪文正兄的画有古意，有禅意。

我敬重文正兄这种对自然敬畏的精神，更羡慕他古风习习的逍遥状态。把张岱的话倒过来说，那就是有癖之人，必有真情。

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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