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行 嘉峪关诗话 ●

周大成

王 维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

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

酒泉自古就是“诸夷入贡之要道，河西保障之襟喉；东西通衢之要冲，军事边防之重镇”。《重修肃州新志》载：“秦关百二，肃（酒泉）居其一，东引中原八州，西接新疆万里，面空桐而枕蒙荒，拥雄关而抗绝塞”，为丝绸之路重要的军事要塞。历代以来，这里曾演出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涌现了可歌可泣的英雄壮举。唐代诗人王维的诗《陇西行》所记叙的就是发生在酒泉的一次扣人心弦的军事行动。《陇西行》是汉乐府的旧题，又称“步出夏门行”，属“相和歌·瑟调曲”。“都护”是当时边疆重镇都护府的长官，为边疆最高统帅。现将这首诗简译如下：

五里十里一程一程，电掣风驰战马嘶鸣。

十万火急军书报警，匈奴偷袭酒泉围城！

狂风怒卷飞雪漫天，烽火中断阻隔军情。

催马扬鞭关山飞度，速报都护解我危困。

诗一开头，便映出一组由远及近的镜头：广袤的大漠上，狂风怒吼，大雪弥漫，一个黑点跳入画面。随着一阵阵越来越紧的马蹄声和战马嘶鸣声，一位军使催马扬鞭，飞驰而来，这扣人心弦的一幕，一下子就紧紧吸引住了读者。一、二两句互文见义，形容在“一走马”、“一扬鞭”的瞬息之间，“五里”、“十里”的路程便风驰电掣般地一闪而过。作者以夸张的语言渲染了十万火急的紧张气氛，给人以极其鲜明而飞动的形象感受。

三、四两句交代了骑者的身份和告急的事由。原来是北方的匈奴（唐代实指突厥）乘风雪交加的机会，率领大队人马偷袭酒泉，将城垣团团包围。一个“围”字可见形势之严重！一个“至”字可见报警的军使带着告急的文书，经过“走马”、“扬鞭”的飞驰疾驱，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将书信安全送到了都护手中，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五、六两句补叙军情紧急，为何不及时点燃烽火报警的原因。古代发生军情，点燃狼粪传报消息，狼烟“直而聚，虽风吹之不斜”（宋陆佃《埤雅》），通过烽燧递相传送，能迅速将军情传报到远方。按常理，应当先见烽火，后接到军书，然而现在已经接到了军书，举目四望，却只见漫天飞雪，一片迷茫，望断关山而不见烽火。是因为风雪交加点不着烽火呢，还是风雪太大而望不见烽火呢？总之，是由于气候的原因而使烽火报警的联系中断，消息受阻了。在这种形势紧急的情况下，飞马传书就更加显得刻不容缓极其重要了。诗到这里，戛然而止，干脆利落，给读者留下了充分想象的余地。至于都护接到军书后，如何迅速派出军队增援，将士们如何冒着风雪严寒，日夜兼程奔赴酒泉前线，如何与城内守军接应配合，内外夹击，奋勇冲杀，终于击溃来犯之敌，大获全胜等细节，尽可以留给读者用自己的想象去补充。诗中尽管写得形势危急，气氛紧张，而表现的情绪却是热烈、镇定而充满自信，洋溢着爱国主义精神和英雄主义气概。

这首诗反映的是边塞战事，但并没有正面描写战争。诗人的着眼点没有放在对战争的具体描写，而选取了军使飞马告急这样一个片断，一个侧面来写。至于在此前后发生的种种情况，都留给读者去充分发挥想象的余地，用自己的生活经历去勾画这次战斗的全过程，真是独具特色。全诗节奏短促，一气呵成，艺术构思不落窠臼，画面单纯而内蕴丰富，这种选材的方法和取材的角度很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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