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箱》 杜十娘的爱与痴

《百宝箱》剧照四川省川剧院供图

川剧《百宝箱》，又名《杜十娘》《梨花院》，高腔。该剧取材于明代话本《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剧情演绎的是宦门之后李甲游学京都，与名妓杜十娘相爱。十娘矢志从良，自赎其身，随李甲回归故乡扬州。船至瓜州遇盐商孙富，孙富为杜十娘之美貌所动，暗中向李甲表示愿以千金换十娘。李甲也正忧虑携妓回家难为父所容，遂同意转卖十娘，杜十娘始知李甲负心，痛悔莫及，当众打开积攒多年而成的“百宝箱”，将原准备与李甲共享的珍宝尽抛江中，随即投江自尽。

全剧共13场，其中《归舟》《投江》为常演折子戏，既有把《归舟投江》当成一折戏来演出的，也有单演《归舟》的，《归舟投江》为生旦经典戏，以唱演情，【红鸾袄】【青鸾袄】【香罗带】【叨叨念】【绵搭絮】【锁南枝】【幽冥钟】等川剧高腔曲牌在演出中既叙事又抒情。杜十娘通过词曲皆优的声腔把猜不透李甲心事时的心中隐忧、得知李甲把自己卖与盐商实情后的悲从中来，和决心投江时的满腔悲愤都一一诉之于舞台上停腔落板的演唱中，李甲也透过其自思自量的背唱（唱内心独白）和与杜十娘的对唱，把自己为何要负心的心路历程作了形象的剖析与揭示，借此揭露旧时封建礼教、门庭观念对自由爱情的无情扼杀。

《归舟投江》演的是京都名妓杜十娘与宦家子弟李甲相爱，自赎其身与之婚配，二人乘舟返还李家。途中，船停渡口，李甲上岸会友，深夜方归。交谈中，杜十娘得知李甲贪图钱财，竟以千两银将其转卖盐商孙富，十娘悲愤欲绝，抱定一死决心，假意答应李甲。次日，当孙富与李甲登舟成交、人钱两讫之时，十娘当众怒斥他们的卑劣行径，打开积攒多年而成的“百宝箱”，并将原本准备与李甲共享的珠宝尽抛江中，然后投江自尽。

《归舟投江》通过杜十娘与李甲唱做并重的表演，细腻刻画了杜十娘为追求自由爱情不惜自赎其身，却又横遭负心转卖的绝望内心世界。杜十娘在得知李甲将自己卖与盐商的实情之后，手指李甲所唱的【叨叨念】，声情并茂：“你……你……你好狠的心哟，可怜我年纪轻轻流落在烟花院，受尽了百般的苦楚万般的艰难；虽然有多少王孙公子风流汉，不过是把我当做野花闲草在作玩；几年来我强作欢笑泪洗面，存心是寻得知己我便跳出这鬼门关，来院的人儿我都挑选遍，只恨我瞎了眼才选着你这狠心的负义男。我对你的恩情你想一遍，你怎能负义忘情把海誓山盟都抛完？话到此柔肠寸寸断，背过身来泪涟涟。”

悲愤的杜十娘此时依然想着李甲或许是受钱财用尽所困才转卖自己，故再作真情试探：李郎，你要三思啊，我们此时若有千金呢？李甲：纵有千金，我也不敢带你回家。杜十娘听到李甲这番绝情负义的言辞后，方知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不仅仅只是金钱，还有纵有千金也不可能被打破的封建礼教与门庭观念。

川剧《百宝箱》由黄吉安编剧，1957年徐文耀根据《百宝箱》改编为电影《杜十娘》，并由北京电影制片厂将其拍摄为彩色艺术片。

已故川剧表演艺术家廖静秋擅演《归舟投江》，廖静秋嗓音清亮、圆润，善于吸收名家唱腔之所长，结合自身条件锤炼，形成了朴素自然中见纤巧，委婉轻柔中见刚强的演唱风格。1956年正值艺术黄金期的廖静秋不幸患上了癌症，文豪巴金痛惜川剧名角的不幸：“现代科学虽然还无法挽救廖静秋的生命，但却可以把她的艺术保留下来。”于是巴金、李劼人、沙汀三位文学大师联名向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夏衍写信，建议将廖静秋的《归舟投江》一戏拍成电影。这一建议得到当时文化部的肯定，且把拍片任务交给了北京电影制片厂。

廖静秋强忍癌症病魔的折磨，全身心投入到我国川剧史上第一部彩色艺术片《杜十娘》的拍摄中，在拍“投江”时，廖静秋强忍癌症疼痛，从两三米高的假船上一遍一遍地往下跳。该片于1957年底完成，为川剧艺术留下了一份珍贵的遗产。电影《杜十娘》拍摄完成后不久，川剧名家廖静秋就于1958年辞世，同年电影《杜十娘》在全国上映，廖静秋在电影中成功塑造了心地坦荡纯洁、忠于爱情的古代妇女杜十娘，深受观众喜爱。

巴金在廖静秋辞世后撰写散文《廖静秋同志》，称赞廖静秋“不愿意白活”“不愿意把她有的那一点发光的东西带进坟墓里，即使花了那么多痛苦的代价，她也要多留一点东西给中国人民，现代科学不仅保留了她的艺术，而且还保留了她那颗热爱艺术、热爱人民的心。”

不同时期的川剧生旦名家都传演过《归舟投江》这折戏，四川省川剧院优秀青年演员何洪庆近年来也传演过《归舟》，何洪庆与优秀川剧旦角演员秋菊在《归舟》中分别扮演李甲和杜十娘，何洪庆俊朗的扮相、悦耳的唱腔和秋菊声情并茂的唱做表演给川剧观众留下美好的印象。

而今的川剧舞台上，新一代川剧演员依然传承演绎着《归舟投江》，传唱着杜十娘追求自由恋爱、忠于爱情的坚贞与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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