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杜甫有手机他能写出多少诗

半岛全媒体记者黄靖斐

“一方面,新技术让人们不断跨界,另一方面,世界并没有变大,而是变小了。”在近日举行的2020腾云峰会上,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戴锦华在论坛上如是说。今年峰会的主题是“流动的边界”,该主题聚焦在后疫情时代中人们的关切,阿来、戴锦华、冯乃恩、葛剑雄、韩启德、李敬泽、饶毅、张胜誉等10余位来自文化艺术与科技领域的“大咖”齐聚一堂,探讨科技和文化的融合边界,以及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和改变。

《庆余年》火爆

彰显“故事”力量

从《庆余年》火爆,到今年7月《王者荣耀》上线了以三国为原型的新版本“三分之地”,乃至“云游敦煌”小程序访问量突破1200万,今年9月推出的“数字秦陵”小程序仅6天访问量便突破了180万……腾讯集团副总裁、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程武表示,“今天,科技已经将物理空间的连接效率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么,靠什么连接人类的文化、思想与情感?我想,答案可能是‘丰富生活、温暖人心、感动人性’的故事。”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戴锦华的观点是,互联网时代进入了快速裂解的分众时代。戴锦华认为:“2020年犹如一篇命题作文——每天有新的城市被封闭,有新的地区疫情爆发,不断地传来家人被隔离,有家难回,天各一方的消息,人类命运的共同承担这个概念没有比2020年更真切。”

正规“网络文学”

对年轻人没坏处

中国目前拥有1700多万网络作家,其中约70万人是专业的网络作家,这个庞大群体构成时代表达的一幅奇景。知名网络小说作家、阅文集团白金作家唐家三少是阅文平台800万作者中的佼佼者,他认为过去文学创作的高门槛如今已被网络大大降低,作者可以随时发布并即刻得到读者的反馈和支持,这大大促进了创作生态的繁荣。如今,中国的网络文学更是不断通过自身丰富的故事性走向世界,同时不乏作品被改编成动漫、电影、游戏等其他形式。

唐家三少说:“中国网络文学从无到有时间很短,只有22年左右。网络文学其实是一个新的表达方式,网络文学让我们通过网络共享的特性,我们作为一个创作者,把想抒发的情绪、写的内容或者对美好的畅想通过网络让世界的读者都能看到,所以本身就是一个全新的表达。”“对文字的阅读,我觉得这个对我们青少年其实是好事儿,所以有的家长,他们就会问你觉得孩子看网络小说对他们有好处吗?我说只要我们阅读的是合法的,经过正规渠道看到的东西,我觉得对年轻人来说就是好。”唐家三少说。

有了手机

杜甫1/4的诗不必写

在峰会圆桌论坛中,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杜甫有手机,他的诗作还会被创作吗?在李敬泽看来,技术促成连接的努力仍将一往无前,但与此同时,必须意识到这种连接的“流动边界”在哪里,这也恰恰是科技需要和人文、人性对话的地方。“2020年,我们强烈意识到必须超越隔阂,去实现连接和理解；但同样在2020年,我们意识到必须确认自己是谁,我和别人在哪里不一样?”

“由于弱连接,由于连接的故障和不畅,成了我们人类的大部分故事,以及迄今为止的大部分戏剧性。”李敬泽说。疫情期间,李敬泽在家读杜甫的诗,共1444首,他发现如果杜甫有手机,起码四分之一的诗不必写,“峰火连三月,家书抵万京”“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写的都是地理、空间和时间上的阻隔,他使阻隔变成一个精神的空间,变成了一个产生诗的空间。

李敬泽认为:“连接是我们的天性,不连接也是我们的天性,甚至我认为某种程度上不连接是我们更深的天性,是我们更根本的精神结构,就像黑格尔所说的那样:必须栖息在这个绝对的否定性的身边,我们才能开始精神上的征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特别喜欢我们今天的主题‘流动的边界’,我想‘流动’暗示着连接,暗示着我们这个时代无所不及、一往无前的技术上和交往上的连接能力,这可能就是科技需要和人文对话的地方,也是科技需要和人性对话的地方。”李敬泽说。

游戏可以传播

但不能代替学习历史

“未来科学技术对我们文化传播表达的影响,我保持一种谨慎的乐观,但是又寄无限的希望。”著名历史学家、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葛剑雄如是说。今年,葛剑雄本人担任了《王者荣耀》的学术顾问。在他看来,近年来强调的中国文化、中国特色,对外传播时同样需要转化为产品、服务。

1982年,谭其骧先生接受了一个新的任务,编一套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即《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历史地图集》。1992年他去世时,尚未完成。葛剑雄是谭其骧先生的弟子,先生弥留之际,葛剑雄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做好的。由此,葛剑雄先生意识到:哪怕连接到全人类,总要有一个有效的表达的手段,可以是一首诗,一首词,也可以是一套地图集,或者是《二十四史》今注版。

葛剑雄提出:“我们现在一直在强调中国传统文化、中国特色,那么什么是中国的文化?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各种文化产品,包括游戏在内,恰恰是能够更有效地形成中国文化的软实力,更有利于中国文化走向世界。”葛剑雄认为,历史有两个层面,一个是科学的,一个是人文的。“我们今天讲历史,把它放在比较高的地位,首先还是政治学,就是通过历史解释当代政治合法性,但广大民众不是专业人员,希望通过历史获得知识、获得乐趣或者一种精神的满足,怎么样利用新的传播手段适合各种人各种需要,一部分人认为游戏可以传播,这点我有不同看法,因为我认为游戏是增强他对历史的兴趣,不能代替学习。”葛剑雄说。

恭王府博物馆馆长冯乃恩

著名历史学家葛剑雄

中国知名网络小说作家唐家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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