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诗章（组诗)

阳关的黄昏

在阳关的黄昏

我们并没有谈起诗歌

也没有感叹那些所谓历史的章节

只是席地而坐

倚着夕阳，饮几杯葡萄酒酿看雪山明暗

任长风撕扯我们谈论沙漠和大海也谈论敦格铁路和远方

至于，身后阳关跄踉的步履来，来、来，

请坐斟满的那一杯晃动自是故乡明月

玉门关之夜

这大漠之上，清冷的明月许是懂你寂寞的心事

一支低沉的埙声肯定吹不到多雨的江南

还是，斟一杯甘冽的浊酒吧！挡一挡雪山的夜寒

城楼上，一明一灭的烛火

是谁在巡游呢？

捡起的一枚锈迹的铜钱

印着至今没有寄出的乡愁

掂在手中很轻

搁在心底很重

这玉关的夜这月夜的关

敦煌帖

不能说历史，来敦煌的路是佛一步一步生出的莲花

不能说，阳关的葡萄美酒

葡萄美酒急催过多少马上将士

城垛下面的芦花飞白

好似一张软绵绵的大床

好似千里之外皇帝的粉幛和湿透的汗巾

一擦再擦，就把一轮圆月擦成带着乡愁的弯眉

我在玉门关掂量过和田玉的圆润

那些粗糙的大手

可以颤栗星月，却无半点杀气

西域归来的僧人消瘦，沧桑

诵经的嘴唇含着大漠的风沙

一只跟着修行的白狐栖

止于一丛着火的红柳上

如是那块开花的石头

说你是客，也是主我则脱胎换骨

悬泉置遗址

八百里加急路有几多白骨

焉支大雪冻裂马蹄望尽长安烟花

一把锈蚀的刀

始终没有砍断长流的吊吊水

冒烟的嗓子

暂时，摁入水中

想起这关外的月亮来时如玉，

带在侬的手腕上去时似梳，

插乱谁的散发几封家书抵值千金

今夜，我被自己的影子倒提着

和那些过往的灵魂对白坐吧，

都坐吧！休憩片刻三更已过便是五更

□张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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