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春
某年春节前,我刚从东方卫视做节目《绝对中国元宵节》回来,接到编导短信:“麻烦问下,第一副春联倒底是谁所撰写,辛逊还是孟昶?”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说来话长。如前所述,春节惯例要贴门神,但年年更替,画起来也不那么容易。为简便起见,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便在桃木板上分别写上神荼郁垒或其他门神的名字,却也自然成对。据黄休复《茅亭客话》载,五代时后蜀,每至除夕,诸宫门各悬桃符一对,一般都题上“元贞利亨”四字,以图吉利。门神不只从形象演绎到文字,而且从超自然意象的名分到直抒胸臆地表达祈愿,这自然是实用理性思维的拓展。往事如流水,何处记波痕?张唐英《蜀杌》记载了后蜀国题写春联的情景:后蜀主孟昶请翰林辛逊拟联,但却不满意其相对拘谨的拟稿,遂自撰一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虽属边缘小国,但那也是孟皇上所题写的春联啊!皇上写联,自然是横空出世、大笔如椽,把同类的著作都毫无例外地从书架子上扫落下去。清人认为这就是天下第一春联,并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如果非要在辛逊、孟昶二者之中问个伯仲来,那当然是孟昶了,这是春联创作情境的完整叙述,而辛逊撰拟的文本只是一个半成品。春联不是纯文学,仅一个文本远远不能成立。它既要有文学文本,还需要多层环节与仪式。即用特别讲究色彩的纸张,配以书法,并在特定的时间,张贴在预定的神圣位置上。看来,它似乎是一个立体状的多媒体结构,而不只是一个平面阅读的文本。
联语起源甚早,依据我的看法,最晚西晋就有了口头应对,如《世说新语》所载陆云与荀隐同见张华时所用的共语:“日下陆士龙,云门荀鸣鹤”。门联在六朝也就有了,如《谭嗣同全集·石菊影庐笔识》所载刘孝绰刘令娴兄妹所题的门联。或因兄妹所题有可能凑成一绝句而否定其为联语,何必呢?即使真是绝句,从中摘句为联贴在门上又何妨?
时人又从敦煌发现春联,即敦煌遗书斯坦因0610卷联句:“岁日:三阳始布,四秩初开。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又:三阳回始,四序来祥,福延新日,庆寿无疆……门神护卫,厉鬼藏埋。书门左右,吾傥康哉。”这显然是春联的一个案头本。“三阳始布,四秩初开”“福庆初新,寿禄延长”……所列举的不就是一副副标准的春联么?既标示节日归属(笔者所删节的部分为立春日门联),又明确指示其“书门左右”,且与门神相辅相成。这就将其仪式性与文学性的特征全盘托出。文化史上的创造往往都是先实而后名的,这里如此清晰地标识,说明这显然不是最早的楹联,但却是迄今为至所发现的最早春联。敦煌遗书斯坦因0610卷为《启颜录》抄本,抄于唐开元十一年。其抄录年代无疑早于后蜀孟昶,证明最迟到唐代时已开始在桃板上书写春联了。或许还有可能发现更早的春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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