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诗意的季节怀念（组诗）

端 午

我看见阳光在分蘖，在弥漫

我看见鲜花与果实的交换

以阳光为媒

在河流、在山川、在普通的农家小院

湖光山色

推涌着绿草、叶片、禾苗的潮汐

把一个古老的故事围拢在中间

覆盖着清香的艾草

敬献了香甜的角莲

祝福着，鼓励着

让爱和信仰

永生、永远

我看见

佩带了香囊的孩子和少女

那些朱砂、雄黄以及香药

如同阳光的五色丝线

编织着她们纯真的童年

一串串，五彩斑斓

我看见真理和敬仰的流传

似劈波斩浪的龙船

在热情的接力中

没有终点

是啊，我们的节日——端午

激情汇往一处

那是同一张笑脸

那是我们共同的胎盘

那是生命的开始

那是血缘的扩展

端午，戈壁上的雾霭

又来了，桃花和淅淅沥沥的桃花雨

麦子出苗，大地再次补妆，脸颊的色彩更加红润

又来了，一半的柳芽，鹅黄

多半的榆钱，参匀了阳光

又来了，燕子呢喃，在屋檐下整理巢穴

再诉亲情、友情和爱情，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雪水流出峡谷，势如破竹

又神出鬼没钻入戈壁，像一个特务，在低洼的沙地悄悄露头

又像飞来的鸟儿，窜出地面一丈高

人们叫它泉水

又来了，两只神秘的猫，在墙头叫着

一个叫一声，另一个必定跟着叫，好像它们并不在一处

后来又合为一处，尽管合为一处

它们也一直叫，它们在叫春，却叫得人心神摇晃

又来了，苦苦菜上锅

野鸭子入笼，人们站在绿洲的中心

总想看见祖宗的身影

可一排排沙枣树，遮挡住了戈壁

并不是一切的想念，都像一张纸，在戈壁上燃烧

人们一次次在星光下捎话

送上内心的布匹和钱粮

只是，戈壁上的雾霭，一场足以吞没全世界的沙尘暴

切断了祖先的来路

曾一声声呼唤孙儿的爷爷、奶奶

走向南戈壁，就再也没有回来

端午：新店台

你静静的，你戈壁前沿的荒芜，你堆放的柴火

静静的，偶尔有拖拉机出门

坐满村庄出行的人，但也是热闹一小会儿

就又复于平静，偶尔，一列火车开过来

震天响地，但也是一会儿，一会儿之后

更加宁静，往往

春天会越过戈壁，越过村庄的屋顶

你看，那里有一条干净的迎神的路

洒了水，挂了大红的灯笼

贴了早生贵子、五谷丰登的窗花

悄悄前行，还会有玉液琼浆浓浓的醇香

你看，桃符，楹联，像攀缘门框的藤蔓

心气儿一寸一寸往上长

父亲则从那宁静里单独跑出来

大声地吼一嗓子秦腔

那声音，震裂了井沿上的冰

也像春消息，跨过了村庄的门槛

你静静的，但你有一膛炉火

呼啦啦烧着，热情似火

像刚刚端出来的一桌宴席

遥远的沙丘

那一年，穿越敦煌西部的大戈壁，罗布泊还远

那一年，渐渐丢掉绿洲上满目的草，直奔荒芜，罗布泊还远

那一年，遇见开锰矿的哈密小伙，他用仅有的两个西红柿

给我做了一锅汤面片，就着一包榨菜，我饱尝了这几天最美味的午餐

从他的地窝子、从他的石头小屋，从他用干树枝搭起的小窝棚看出去

那一面，一望无际的戈壁

小伙子说，再走还是戈壁；走死，还是戈壁

小伙子的语气中，对这茫茫的戈壁充满了愤恨

走着，走着，但我们看见了沙漠，一湾新月形的沙漠

莫非，是昨晚剩余的月光，是我们不曾斩断的梦境

广大的戈壁上，只有这一堆沙子，像昨晚的月亮

像整个黑戈壁上的一盏灯

我们停下来，琢磨着它从哪儿来

到处都没有沙子，我们走过的地方，没有沙子

在没有沙子的地方，看见沙丘

显而易见的寂寞与荒芜

罗布泊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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