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蔡志忠,用漫画“更新”敦煌

□徐静

四岁半决定画一辈子画,十五岁成为职业漫画家,三十六岁成为票房最佳的卡通片商人,创作的《庄子说》《老子说》等100多部作品,在全球4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尽管加于蔡志忠身上的还有禅学大师、物理学家、铜佛收藏专家等诸多标签,画画依然是他的最爱。眼下,年届七十的蔡志忠又多了一个头衔——敦煌漫改项目主策划,重拾画笔的他,希望用漫画把敦煌这一东方IP画活。

蔡志忠曾上过电视访谈,屏幕上的他一袭长发,虽不十分飘逸,仍有几分不羁,有些像他代表作《庄子说》中的庄子。自恃才情极高的他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就写上爱其所能、做其所做,再加一串物理公式”。

“著名漫画家《老子说》《庄子说》等漫画作者”是蔡志忠的微博认证。二战后台湾市场漫画兴起,与武侠小说一起构成了台湾文化双璧。古龙、司马翎、蔡志忠、几米、朱德庸等作家、漫画家,注定是那个时代的代言人。

1948年,蔡志忠出生于台湾一个小山村。四岁半时,父亲为了教蔡志忠写字,送给他一块小黑板。结果,蔡志忠发现自己不但爱画,而且很会画。随意勾勒几笔,就能让眼前的风景栩栩如生。于是便立下志向:只要不饿死,就要一生一世永远画下去。

初中时,老师黄界原的一番话让蔡志忠如梦方醒:“读书并不是人生唯一的道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从读书中获得好处。当你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人生之路,现在就可以开始做了……”于是,15岁的蔡志忠画了四页漫画,寄去刚成立不久的集英社(台北漫画出版社)。出版社以为他是职业画家,邀请他去台北工作。蔡家的氛围很自由,父母没有干涉孩子的选择。第二天,蔡志忠就搭火车到了台北,成了一名职业漫画家。他刻苦又勤奋,上班10天就画出了第一本漫画。

五年的时间里,他画了200本漫画,成了台湾最会画漫画的人。

蔡志忠幼时就接触到了《米老鼠》《大力水手》等外国流行漫画,因此西化痕迹在他早期的漫画创造中非常明显。服兵役期间,蔡志忠省吃俭用买来东西方名作描摹本,中国画对他打开了另一扇创作之门。

役毕,蔡志忠转战动画行业。凭借极高的智商,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制作卡通动画。短短几年拍了8部作品,《老夫子》获1981年金马奖最佳卡通片奖。36岁时,蔡志忠既是票房最佳的卡通片商人,也是台湾最会画漫画的大家,风头无两,据说还顺带实现了财富自由。

1984年,蔡志忠放弃了熟悉的武侠主题,只身前往日本,开启漫画事业的新版图。四年间,他在东京创作了22部以诸子百家为题材的漫画作品。中国山水画的意境被运用到了漫画里,极富东方韵味的“蔡氏线条”简约却不简单,寥寥几笔勾勒的是先圣的深奥思维,《庄子》在日本引起轰动。

在其漫画如日中天之时,蔡志忠的作品在全球共有45个翻译版本,总共销售了4000多万本。不满足于用漫画图解儒释道,蔡志忠出人意料地在1999年闭关潜心研究起了物理,2009年,搬进杭州西溪湿地的工作室后,依然如此。除了研究物理,纪伯伦的《先知》,印度的《吠陀经》《奥义书》,泰戈尔的《飞鸟集》……他都在领悟。

一个极其偶然的机缘,蔡志忠与敦煌相遇。

30年前,蔡志忠在电视上看到《丝绸之路》纪录片节目,喜多郎创作的曲子令蔡志忠着迷。30年后,作为“数字丝路”计划的总顾问,蔡志忠才第一次来到敦煌。很多人对于敦煌的印象仅停留在飞天、佛窟等标志性元素上。真正的敦煌是怎么样的,大家并没有清晰的认知。而这次的漫画目的,就是要“让敦煌这一IP鲜活起来”。

莫高窟156号《河西节度使张议潮统军出行图》引起了蔡志忠的关注,这也是敦煌文化研究院第一代院长常书鸿在莫高窟临摹的为数不多的壁画之一。千年前的张议潮和20世纪的常书鸿都不会知道,张曹的故事会以二次元漫画的方式,被当代的年轻人知晓。不过,蔡志忠在尝试把佛学画成漫画时,也面临着选择,“我到底要把佛头画成像《西游记》那样,衣服穿得很多像如来神掌那样留着胡子的佛陀?还是偏袒右肩,年轻俊美像《流浪者之歌》的小王子那样的印度形象?”

蔡志忠认为自己跟敦煌渊源很深,“我收藏全世界最多的铜佛,一共有3520尊。我研究佛经、佛学,敦煌里面《药师经》变图、《金刚经》变图,还有佛本生、佛传的故事,我对这些的研究还是蛮多的。敦煌的经变图(把佛经变成连环插图),这个好像是中国首创的。”为了真实还原历史场景与丰富故事可看性,蔡志忠用三个月时间搜集并梳理了一千多万字资料。

为了创作,蔡志忠似乎不知道疲累。他曾经坐在椅子上58个钟头,只为了完成一个动画片头。“创作时,万籁俱寂,只听到笔碰到纸的唰唰声,那种快乐就像一个农夫秋天收割稻子,用镰刀把稻子割下来的愉悦声音。”画画的快乐,蔡志忠一直在体味,现在的他,也许将自己想象为一个传道僧人,用画笔凿出东方文化的传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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