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娃·小八路·剧作家

延安

陈德宏

8月9日下午6点多，收到了武玉笑的女儿小华的微信：爸爸太累了，他走了……

武玉笑这个曾任甘肃省作协主席、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的老革命老八路，带着灿烂笑容离开了他的亲朋好友，到安静的另一个世界休息去了，却为我们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他由放羊娃到小八路、剧作家的闪光人生……

武玉笑10岁（1939年）参加革命，从陕北的穷山沟走上了抗日战场，几经辗转到达延安，创造了他由放羊娃到小八路的转折。

在十八兵站举办的有朱德总司令参加的排球赛上，兵站首长指定他当裁判，他“严格执法”吹了朱老总好几次“犯规”，受到兵站首长的“批评”，却得到朱老总“夹菜”的奖赏。

陕北的黄土高坡是陕北民歌的天然培训场，放羊娃就是那儿的天然歌手，武玉笑因为“信天游”唱得好，于1943年初夏被选调到当时在延安已赫赫有名的“民众剧团”，从此与戏剧结缘，开始了他的文艺生涯……

1946年初夏，“民众剧团”团长马健翎的反映中国农民命运的大型秦剧《血泪仇》上演，轰动了延安，轰动了陕北。武玉笑在剧中扮演一个出场不多的放羊娃，因此得以从台侧幕后窥视剧场的情景。在杨家岭中央大礼堂，毛主席等中央领导观看《血泪仇》，随着剧情的发展，受到剧中主人公王仁厚一家生离死别命运悲剧的艺术感染，毛主席流泪了……

他肩扛枪手握笔，从扫盲开始，学习文化。为了读书学习，他主动到大食堂帮灶，借助灶下的火光看书，进而尝试文学创作，从发表小说到创作剧本再到导演，高歌猛进，一发而不可收……

武玉笑创作（与人合作）并执导的话剧《在康布尔草原上》，一举成名，大获成功，剧本获创作二等奖，而武玉笑的导演则获一等奖，得到周总理高度评价，演进中南海，老一辈中央领导联袂观看，盛况空前。他创作的话剧《远方青年》（改编成电影《草原雄鹰》）风靡全国，在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成为广大青年的精神食粮及思想政治教育的教材。周总理对甘肃戏剧情有独钟，八次观看，而其中六次看的是武玉笑的话剧；不仅如此，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排演他的话剧《天山脚下》时，周总理还带上民族问题专家包尔汉及文学大家戏剧专家夏衍、阳翰笙亲临剧场，指导排练。

武玉笑的创作实践，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值得借鉴的经验。

首先，生活是文艺创作的唯一源泉，已化入武玉笑的血脉，成为他创作的灵魂。毛泽东发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时武玉笑身在延安，只有13岁，但“讲话”在文艺界所产生的积极影响及巨大变化，作家艺术家纷纷深入基层、前线、农村的浓郁氛围及强烈的“气场”，他都感受到了。他的小说处女作《李召的童年》及另一篇小说《牧童的血迹》，都是根据他釆访的真人真事写成的。

武玉笑的文学创作，从一开始就走在坚实的现实主义大道上。话剧《在康布尔草原上》《滚滚的白龙江》以浓郁的藏区风情、神秘的藏传佛教及尖锐的戏剧冲突轰动首都舞台，无不得益于他在甘南藏区的生活——解放初，武玉笑首先是作为省委剿匪建政工作队的队员深入甘南藏区的，是这段历史进程的参与者，剧中的许多冲突、情节都是他的亲历，剧中的主要人物，几乎都能在生活中找到原型。

其次，让人民——大写的人占据舞台的中央，成为讴歌的主体，是武玉笑创作不变的信念。他早期的剧作，主人公多是剿匪建政工作队队长、队员——刚刚脱了军装的兵，及翻身农奴——扛上枪的民兵，刚刚走上农业合作化道路的维吾尔族社员……

生活是一条大河，它的本质特征是运动，是发展，是变动不居，是川流不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家，绝不可能一成不变、一劳永逸地认识生活。从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知识分子形象被武玉笑一步一步地推向了舞台中央：《远方青年》塑造了一群维吾尔族、哈萨克族青年知识分子形象，他们有理想，有事业，有追求也有苦恼，《大雁北去》中的外科医生高兰英，《爱在心灵深处》中的曙光中学副校长阿赫买江，等等。

责任感与使命感也令武玉笑主动自觉地成为“兄弟民族新生活的歌手”。统观武玉笑的剧作，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长达半个世纪，他共创作了13部剧本，其中9部是反映少数民族新生活的，占他创作总量的近百分之七十。

武玉笑为什么在解放初就迷上了民族题材的创作呢？评论家谢昌余在为武玉笑的一本剧作选撰写的序言中，有过深刻而精彩的评论。他说：“随着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各兄弟民族的社会生活发生了深刻的革命性的变化。努力反映兄弟民族的生机和斗争，用艺术形象再现他们在新的时代的精神风貌，便成了发展祖国多民族的社会主义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当代作家面临的一项光荣任务。”

1991年8月，红旗出版社率先推出了一本甘肃省的当代文学史：《西部风情与多民族色彩——甘肃文学四十年》，由西北师范大学季成家教授主编，书名主要是从武玉笑的创作中概括总结出来的，而“西部风情与多民族色釆”及丝路敦煌，至今仍是甘肃文学艺术的底蕴与底色。

武玉笑的创作曾顺风顺水，写一个，成功一个，轰动一个，个个堪称精品。

智者说：性格决定命运。性格是如何决定命运的呢？是选择——不断地选择决定人生命运。

民族危亡，大敌当前，一个弱小的少年放羊娃武玉笑选择扛起比自己还高的枪直奔抗日前线，他选择了革命，选择了抗日救亡。

在复杂严酷的战争环境下，他一手持枪，一手握书，从扫盲开始如饥似渴学文化，“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他选择了充实自己，丰富自己，提高自己，为在文学的天空翱翔打下了基础，锻炼了翅膀。

从发表小说，到创作剧本，再到导演……他选择一步一个脚印地奔向“自我实现”的人生高层次、大目标。

在人生道路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武玉笑的选择都响应时代的召唤，顺应历史的潮流，不辱使命，都有精彩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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