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西部（外一首）

◎梅一梵

天黑以后，关山没有牧场

关山没有牛羊。闭目聆听，关山

只有一株轻轻摇曳的狗尾巴花

多少年来

它就一直摇，一直摇

从来没有把跌入深井的夜。摇醒

沿着西部

窑洞沉默在信天游

窑洞沉默在半坡上

我路过的时候，我们彼此欣喜

我路过以后，窑洞就沉默了

我比它更沉默

沿着西部。落日

一个人挂在西天

一个人骑在驼峰

一个人投进长河

金黄四溅，余晖千里

整整一条江都被它噙在嘴里

沿着西部

西风吹燃了野狼和苍凉，大磐飞鹰

西风吹醒了经幡和神祇，敦煌肃穆

西风吹老了古堡和弦月，乡愁横空

西风吹高了苍穹，西风吹远了我

西风将我的长发吹成西风

轻抚西部的半径

沿着西部

我把孤独坐成一山终年不解的冷局

白雪皑皑

我只有抖落一身的厚重

才能把逐渐扩大的疆土

呈现给你

车过秦岭

一到秦岭

天就黑了

我深陷在千峰万仞

秦川八百里，被黑夜阅读

车轮向上，栈道孤远

浩浩荡荡的三国连同丝绸之路

和唐玄奘的经文

就埋伏在身边

夜宴盛装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什么也不想看见

我就像一弯月牙泉

只有拼命地含住一滴泪

才能留住这滚烫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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