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芭”的智慧、蓄势与僭越——有感于中国芭蕾版的《大梦敦煌》

↓中国芭蕾舞剧《大梦敦煌》剧照

“《大梦敦煌》显赫于世,您是否有意再搞出一台高档作品来？”

“这你明白,现在再搞一台新戏,成本太高……”

许多年前，窃在私下询问兰州大剧院院长苏孝林,他如是回答这样的提问。过了两三年,窃又探问道,“把民族舞剧《大梦敦煌》移植成秦腔版的《大梦敦煌》，您看兰州行否？”他没作声,停了停说,“人呢？谁演莫高？谁演月牙？”意思是谁来移植,谁来演男女一号人物，首先缺高档人才。又过了几年,在兰州演艺集团麾下的兰州芭蕾舞团挂牌“亮相”,推出了芭蕾名剧《天鹅湖》和《巴赫塔》等多个选段，好些青年芭蕾演员曼妙起舞,煞是一派西洋芭蕾的样儿。于是在甘肃演艺圈有了一种说辞：“吴王爱宝剑、楚王爱细腰”，“苏主席好的是足尖舞!”此类言语很是直白,不乏一种赞许,抑或有某种解释与隐喻。但在中国西部唯一一个芭蕾舞专业团体“兰芭”出现了，这让不少地方的舞者艺者惊羡。接着,又是一种沉静、深思,其中不乏几分无奈与期待。

2018新年披着满天飞扬的雪花转瞬而来。兰州芭蕾舞团原创的芭蕾舞剧一举在北京尽展风采，其精彩景象与演出意义有如多家媒体所言“在首次‘现象级国际芭蕾盛会\’中荣膺‘中国芭蕾力量\’美誉。”这是中国十家国内芭蕾名团尽情展演14台大戏的盛大活动,“兰芭”所演出的作品正是赫赫有名的《大梦敦煌》，民族舞剧华丽转身为我们中国的芭蕾舞剧！这把在北京“天桥”剧场举办的全国芭蕾盛会震了。消息传来,甘肃兰州的演艺界和普通观众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觉得几乎有点像2000年4月,兰州的民族舞剧《大梦敦煌》在首都“一炮走红”的那个劲道！近日“兰芭”的这台新作又在兰州音乐厅“惠民”连续演出,这为戊戌年春节的来临平添许多喜庆与浪漫色彩。兰州的专业舞者为什么从民族舞剧走向芭蕾舞剧？同样是“舞”，那为什么会首先引起全省演艺界乃至全国舞蹈界的“新年关注”呢？

窃以为,我们还是品味品味苏孝林的这句话吧：“当舞剧的主人公‘莫高\’和‘月牙\’以芭蕾舞的方式,轻盈飘逸地进行舞蹈叙事,当身着东方古典服饰的‘飞天\’以芭蕾舞步出现在舞台上时,那并不是单单把脚尖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东方文化走进西方观众视野的一次成功实践……”尽管日前在北京“天桥”剧场的满场中有西方观众也有中国观众，但中国芭蕾版的《大梦敦煌》脱颖而出是多么青春勃发、美悦灵动的一幅现代舞台景象，她告诉我们舞蹈界、演艺界和艺术界来自中国丝绸之路甘肃段兰州芭蕾舞团的多少智慧、蓄势与僭越啊！因为，“兰芭”挺年轻,才成立有5年时间,而他们及其第一部“拳头作品”实际上酝酿、蓄势了更长的时间。他们的确称得上是“中国芭蕾力量”，就连中央芭蕾舞团团长冯英也说,“这次邀请的全国十大芭蕾舞团中,‘兰芭\’的剧目最具中国特色”！

这就是《大梦敦煌》的又一种魅力辉射,这就是苏孝林和“兰芭”的又一种睿知与超越。且不说像杨希、王颖、郭莹、宁冬这一拨青年演员流了多少汗水、忍了多少疼痛终于迎来自己的芭蕾成果,单就艺术目标的制定、舞剧内容的选择、芭蕾流派的学研及自身舞蹈风格的认定与锤炼,历经多少推敲及磨难才寻觅到一种既符合本团本地的实际条件，又锐意新创高档次的艺术境界并试图与国际接轨再闯出兰州舞者的又一番新天地来,就已经让业内外人士受到一种感动与启迪。窃以为,从民族舞剧《大梦敦煌》到中国芭蕾舞剧《大梦敦煌》“一花二果”衍变生发,是兰州舞蹈家们“自我突破”的传统艺术精神的弘扬，是他们“勇闯全国一流”艺术血性的贲张，也是对中西方艺术交流与碰撞的智慧对接。这种勇敢的实践难道不应该是处在某种困顿中的当今甘肃戏剧创作和舞蹈艺术再度越升的一种很值得思考、探究的现象吗？

西欧的古典芭蕾是指以十七、十八世纪法国宫廷芭蕾和十九世纪意大利、俄罗斯学派传统技术为基础的芭蕾舞蹈,其著名的古典芭蕾舞剧有《睡美人》、《天鹅湖》、《吉赛尔》等。“芭蕾”舞蹈形式之名虽然源于意大利语ballo（跳），但它早就有着严格的规则与定律,它以路易十四时代法兰西舞蹈研究院制定的规范动作为基础,有固定的手位（七个手位），固定的脚位（五个脚位）和固定的舞姿及动作名称。芭蕾舞的动作强调开（对开）、绷（脚背）、直（身体的直立），以女者足尖表演、男者空中打击动作而独具特色。后来在西方发展繁衍流行十分活跃,创造了较之其他舞蹈艺术特别的“芭蕾美”。

任何艺术均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智慧结晶，亦是其社会生活的一种派生物。因为它们创造和沉积了美,这美的艺术和艺术的美便无国界了，逐渐成了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但需要指出的是,美脱离了相应的思想精神内核便会显得苍白。这种“芭蕾”艺术与美自然而然携含着浓郁的地域特色和意识形态上的许多特质,因而在其跨国跨地域流动过程中势必会与他方传统的格调情势发生碰撞而击发出火花,这便出现了交融与新的创造；其作品之内核与美符合人类“普适价值”,便容易被异域人众接受。中国芭蕾版《大梦敦煌》的问世正是今天世界级艺术相互碰撞与交融的结果,当然亦是“兰芭”寻求新境、力争创建、苦练芭蕾功底、彰显艺术特色,迅快树立起自己的旗帜与“拳头”产品的精神历练,生动体现出兰州舞蹈家智慧灵性、修炼蓄势与潜心僭越的一种艺术本能。

然而,人们的社会生活是纷繁而又复杂的。中西方文化艺术的交流原本就是中西方“人”的对话、互访与渗透。在这种交流的历史过程中往往有着不确定因素，包括某些西方国家因文化差异所造成的“艺术冲突”及此冲突背后鲜为人知的图谋。正是这种长时期的“碰撞交流”使我们越来越聪明起来，从业者和广大受众在自己生活与艺术的各个领域、层面中通过认真反视而不断提振着自己的方向、目标、举措与艺术良心。

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们不是有着太多令人思量的迹象嘛，崇拜金钱,追逐吃喝玩乐“享受至死”，文化消费盲目西方化,视舶来品“高雅、高贵、先进”，看本土艺术“土俗、低级、落后”；人家学你们传统戏曲的“写意性”而运用在自己写实的戏剧中,我们却丢掉自己的“宝贝”照搬别人的大歌队、大制作造成多少“舞台垃圾”而不亦乐乎;本当是“美美与共”的交流,却往往少不了崇洋媚外“凡洋皆乐”甚或听任审美殖民化，动摇和抵排我们自己的文化自信、艺术自信，凡此种种,我们真需要认真反躬自省。而举目世界,西方一些顽固势力对中国在军事、经济的打压“抹黑”过程里哪些年还少的了暗流涌动的“文化入侵”？我们提防、反制，天经地义。而我们许多艺术家坚定自己的艺术理想，真正把为了人类的“互惠共赢”“美美与共”中西方交流坚持进行到底。

实际上在国际频繁交流中,我们也看到了别国艺术、戏剧创作与演出的先进理念、技艺与技巧,智者依然吸纳其有意义的营养,这正体现了中国艺者的才智、气度与胸襟，“食洋不化”“以洋悦己”者虽然有之，这从一个方面永远考量着我们队伍的心志和毅力。

窃以为,不论你搞本土艺术还是学取洋芭蕾,是“坚守传统”还是“洋为我用”，关键要看你的主打作品是否真正讲好了中国故事、传播了中国精神、彰显了中国力量，这也是考量你是否能从“高原”攀登“高峰”的一条避不了的定律。用“洋技艺”赢得新天地就是一种智者的大度。中国芭蕾舞版的《大梦敦煌》恰恰以“足尖舞”的挺立与平衡、有规律且自由运动的整体舞台呈现着弘扬着中国文化,正所谓以“洋艺术”凸显“中国创造”的时代风貌。而他们自己也多了一种在国内外传承“艺术力量”的新渠道，功到自然成。

“兰芭”的《大梦敦煌》今天致令许多人关注、议论,但这又是他们新的一种蓄势。蓄势的目的就是为了积淀新的美，僭越的目的就是为了创作新的大作品，这就是中国艺术一种力的持续的精彩转圜。

于是，人们又有充足的理由予“兰芭”以良好的祝愿与冀望,因为新时代已经到来了！

□严森林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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