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诗话 (九)

题宋纤石壁诗

马 岌

丹崖百丈， 青壁万寻。

奇木蓊郁， 蔚若邓林。

其人如玉， 维国之琛。

室迩人遐， 实劳我心。

《题宋纤石壁诗》是一首四言古诗，写于一千六百年前，是诗人赠予当时文殊山的一代名士宋纤并刻写在文殊山石壁上的一首诗。作者马岌，十六国时期人，具体生卒不详。已知曾任十六国时割据河西的前凉张祚政权的参军，并相继在张骏时任前凉酒泉郡太守，张祚时还任前凉尚书，历时三十余年。宋纤，前凉著名的学者和教育家，字令艾，敦煌郡效谷县（今敦煌市黄渠乡以北）人，约生于西晋武帝泰始九年（公元273年），卒于东晋穆帝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死后赠号玄虚先生，著有《论语注》及诗、颂数万余言。

原诗句中的“邓林”是古代神话中的树林。传说古代有个夸父立志追赶太阳。途中口渴，一气喝干了黄河与渭河之水，仍不能止渴，结果渴死于路上。他的拐杖，化为一片茂密的树林，称作“邓林”。这里形容文殊山草木茂盛的样子。“维国之琛”指国家的瑰宝，这里指难得的人才。

对这首诗试作翻译：

红土危崖高耸千尺，青石巨壁峭立千寻。

白杨绿柳临风依依，苍松翠柏倚谷葱葱。

山有名士高洁如玉，国之瑰宝奇才足珍。

慕名拜访室在人空，求贤不得劳忧我心。

文殊山位于嘉峪关市南十五公里处，现属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祁丰乡。宋、元以前文殊山本名嘉峪山，是突起于祁连山主峰北麓坡地的一条支脉，由东南向西北迤逦蜿蜒，岗峦起伏，坐落在海拔1600米~1700米的倾斜地平面上，全长60里。文殊山的东、西两端各有一条断裂地带，形成东、西两个石峡。西端的石峡，是由嘉峪山西端的一片岗峦与黑山（古名金山，又曰鸿鹭山）相连接，中间构成石门，形成河西走廊西部的锁钥，是古代通往西域的要塞。西汉置玉石障于此，今称石关峡。《重修肃州新志》载：“明置嘉峪关，在嘉峪山西麓，关以山得名。”东端的石峡，古称嘉峪山口，即今文殊山口，有通往祁连山卯来泉的大道，从此山口内穿过，也是历代防守的要隘。山峡两侧，山石壁立，形势险峻。峡内地形逐渐向西南开阔，南北两山层峦叠嶂，沟壑幽深，清泉流水，林木蓊郁，构成了一处天然美丽的峡谷，自古称为美峪，或佳峪，“佳峪”与“嘉峪”谐音同义，其山亦名嘉峪山，以其山中有佳峪之故。今人称为文殊山者，是因为山中有文殊菩萨殿，修建久远，特别是元太子喃嗒失重修文殊寺后影响极大，男女士庶莫不前来景仰祀奉。延至明、清、民国，至酒泉解放前，远近数百里内，每逢农历四月初一至初八日，各族善男信女来朝山拜佛，盛况空前。

东晋明帝太宁年间（公元323-326年），即前凉张骏太元元年至三年间，敦煌人宋纤游学来到酒泉，遍历酒泉山水形胜，见城西南三十里处文殊山山门峡谷幽深，林泉秀美，风景佳丽，气象万千。于是欣然留住其间，依崖凿壁，内修石窟，外建草堂，终日与松柏杨柳为伍，有清泉流水伴读。宋纤在文殊山一住就是三十余年，他苦研经史典籍，躬身修养德行，潜心著述，聚徒讲学，受业弟子累计达三千余人，成为名重河西的一方大家。州郡官署发文征召，屡遭拒绝，唯与阴颙、齐好等文人学士往来友善。

东晋成帝成康年间，前凉酒泉郡太守马岌，闻宋纤之贤，乃特备厚礼，鸣 铙击鼓，具威严仪仗，亲往文殊山造访，宋纤深居高楼崇阁之中，辞不出见。马岌深感遗憾，感慨地说：“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而今而后知先生人中龙也！”言讫，口占一诗，命人铭刻于文殊山石壁之上，怅然策马而归。这刻于石壁之诗，就是著名的《题宋纤石壁诗》。

诗的前四句写景。开首两句写文殊山巍峨的形势。三四句写文殊山秀丽的风光。文殊山有南北两山，罔 峦起伏，沟壑纵横，地势险峻。山上的红土危崖和青色石壁陡峭耸立，望之生畏。沟内清泉溪流贯注其间，林木青翳（yí），佳木繁阴，望之蔚然如邓林。一个“蔚”字，使山色顿然换颜，给人以葱茏茂密、生机盎然、不胜清幽的感觉，是河西走廊的一处胜景。元太子喃嗒失撰写的《重修文殊寺碑》中称这里 “林泉秀美，涧壑寂寥”。传说文殊菩萨曾说法显灵于此，山因此得名。

后四句写人。五六两句赞扬隐居于文殊山的宋纤具有高洁如玉的美德，超世拔俗，卓尔不群，堪称国之瑰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文殊山前因文殊菩萨而得名，后因宋纤增辉，故而遐迩闻名，使多少人前来追慕造访。最后两句写诗人怀着十分虔诚和敬仰的心情，专程慕名前来拜访宋纤，然而室在人空，音迹遥邈，恨不能亲见其人，一睹高洁之士的风采和聆听振聋发聩的宏论，未免心中惆怅难已，感慨良多。字里行间表达了作者钟爱人才、求贤若渴的强烈愿望和求之不得、忧心劳劳的失意心情。

诗的前四句写景为后四句写人蓄势。运用夸张、比喻和典故等手法，读来情真意切，意味深长。写文殊山的高耸秀美，也是在喻指宋纤高洁拔俗的志行。将宋纤喻之为人之“玉”和国之“琛”，更见其人的弥足珍贵。末二句的议论直抒胸臆，起了点名主旨的作用，表达了诗人对宋纤无限景仰和闻其名而不见其人、仰其德而未睹其形的无限惆怅。全诗由景到人，由景入情，融情于景，浑然天成，章法严谨，层次分明，过渡自然，略无痕迹。用语工巧，声韵和谐，显示了作者驾驭语言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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