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林历史文化（八） 子贡庐墓处

靳骁通谷骋刘岩

子贡庐墓处，位于曲阜孔林孔子墓西侧，是为了纪念子贡为孔子守丧六年而建造的建筑。据《史记》记载，孔子去世后，弟子们自愿为老师服丧三年，三年守制期满，大部分弟子选择痛哭一场，然后各自回家。只有子贡选择继续守丧三年，前后时间总计六年。按照礼制，子女为父母守丧不过三年，子贡却为孔子守墓六年，足见孔子的人格魅力和子贡与老师之间的深厚感情。后人为纪念子贡，在孔子墓西侧建了三间房舍，立碑题写“子贡庐墓处”。现存遗迹为明嘉靖二年（1523年）所建，共有房屋三间，明间开门，两次间直棂窗，五檩硬山，灰色筒瓦板瓦覆顶。与周围庞大的墓冢、精美的石刻相比，此屋略显得简易矮小，暗示着它的从属地位。过去的时候，明间放置一座神龛，上面供奉着子贡的木主，每年都有人祭祀。孔子墓园东南角门内北侧有楷亭，亭内有一棵古代遗留下来的楷树树桩，据传这棵楷树就是子贡守墓时亲手种下的。清康熙年间这棵树遭遇雷火被烧毁，于是后人将枯干保护起来，以示纪念。

子贡，名端木赐，字子贡，卫国人。他生于公元前520年，卒于公元前456年，享年64周岁。相传孔门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人。而子贡是孔门十哲之一，以出众的口才名列言语科，深受孔子喜爱，曾被称为“瑚琏之器”。据说夏商时代，瑚琏是祭祀时盛黍稷的尊贵器皿，夏朝叫“瑚”，商朝叫“琏”，比喻人特别有才能，可堪大任。子贡利口巧辞，善于雄辩，办事通达，曾任鲁、卫两国的相国，善于经商，成为当时著名的大商人。子贡晚年像孔子一样教学，鲁国大夫服景伯就是他的学生。子贡在弘扬孔子学说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以至于孔子都说：“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日至。”

在《论语》一书中，我们可以发现诸多关于子贡向孔子讨教的事例，涉及修身、为政、处世、交友、论人各方面，不一而足，为我们理解儒家思想提供了一个窗口。关于金钱对人心的影响，子贡问老师：“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意思是说一个人贫穷而不谄媚，富有而不骄傲，这样怎么样？孔子这样回答：“可也。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者也。”孔子认为，还可以，但是比不上贫穷而乐于行道，富有而崇尚礼仪的人。孔子的回答极富思辨性，将子贡问题中的消极因素引向积极进取，穷而乐道、富而守礼，是孔子倡导学生应该具备的品质。在对话最后，子贡继续问：“《诗经》里说‘修整骨角与玉石，要不断切磋琢磨，精益求精’，这就是您所说的意思吧？”子贡的引用与孔子的教导刚好配合——精益求精。“贫而无谄”已经难得了，更难得的是贫穷还能够以道为乐，让自己的境界不断提升。孔子听了非常高兴，说：“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意思是说，子贡啊，现在可以与你讨论《诗经》了，你已经能够举一反三了。《诗经》在孔子心中的地位很崇高，他认为《诗经》可以教化人心，可以帮助一个人立身处世，孔子在教学中常常引用《诗经》原句来解答弟子的问题。对于子贡这样聪慧、能够举一反三的学生，孔子非常喜欢。师生之间可以一起讨论问题，切磋学问，是亦师亦友的典范。

子贡因具有很好的口才经常评价他人，孔子针对子贡这一行为，教诲道：“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论语·里仁》）孔子认为，古人不轻易开口，在于他们以无法亲身做到而感到耻辱。孔子希望子贡先做到躬身实践再开口，这也影响了子贡的个人行为，在以后的从商、从政生涯中，子贡始终把握好自身。子贡乐于提问、善于提问，孔子善于解答、善于点拨，这些记载，是我们了解早期儒家思想生动而具体的材料。

在孔子周游列国途中，子贡展现出了出众的口才。在孔子带着弟子离开陈国到蔡国的途中，正遇上吴楚交战，被乱兵所围，进退维谷，带的粮食都吃完了，遭到绝粮的困难。大家又饥又累，有的人甚至病倒了，可是孔子还是坚持教学、弦歌不辍。子路沉不住气了，很不高兴地问孔子：君子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吗？孔子说：君子即使处于穷困的境地，也不变操守，要是小人遭遇穷困，就会胡来。他一面教育弟子在困难中不泄气，一面派机智灵活的弟子前去与交战双方交涉。最后，子贡交涉成功，孔子一行在楚军的保护下离开了被困之地。

子贡还具有出色的政治才能，这就是太史公司马迁所说的：“子贡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当时齐国要攻打鲁国，身为鲁国人的孔子很着急，特意派子贡去解决这件事情。子贡到了齐国，说动齐国权臣田常攻打吴国，又前往吴国，说服吴王夫差联合越国救鲁国，接着前往越国，说服越王勾践趁夫差出兵的时候偷袭吴国。回程路上，子贡又去见了晋国国君，让他做好迎战吴国的准备。理由是，如果吴国打赢了齐国，会来找晋国的麻烦；如果吴国打败了，越国肯定趁机作乱。当时吴晋两国都视对方为强敌，两国各有君主问鼎过春秋霸主的宝座。夫差争霸中原，就是为了恢复昔日吴国的霸业。子贡凭借自己高超的外交技巧与强大的口才，往来各国之间，利用各国、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关系，改变了一次战争进程。吴国大败齐国，田常趁齐国大乱控制了齐国。吴国乘胜伐晋妄图谋夺春秋霸主的地位，但是大败而归。晋国打了胜仗，实力更加强大。而越王勾践趁机偷袭了吴国，吴国灭亡，越国成为一霸。这整个过程被司马迁记载在《史记》中，作为子贡政治才能与卓越口才最生动的案例。子贡游说诸国，化解鲁国困境，因此名噪一时。

孔子晚年身体不好，对远方的子贡极为思念，当子贡返回鲁国探望孔子时，孔子正拄着拐杖在家门口站立，看到子贡便说道：“赐，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呀？”看似责怪的语气蕴含着孔子对子贡特殊的感情。孔子晚年时，儿子孔鲤、两个弟子颜渊和子路相继去世，接连的打击让孔子倍感孤独。子贡陪伴孔子走完生命最后旅程，并在守丧三年后又为孔子多守丧三年。

司马迁对子贡的评价很高，他说：“夫使孔子名布扬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史记·货殖列传》）意思是，孔子过世以后他的名声能够传扬于天下，关键在于子贡。子贡周游列国，既能以外交才能改变战争走向，又能在经商中聚集大量财富，但无论到了哪里，都不忘宣传恩师的才德。孔子身后名声愈发高炽，子贡实属功不可没。

孔门弟子虽然资质各异，但都在当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子贡作为“瑚琏之器”，有诸多卓越的事迹与功劳，在商业和政治上均有成就，为后世所瞩目，历代统治者纷纷为其追封爵位。唐开元二十七年追封子贡为“黎侯”，宋大中祥符二年加封为“黎公”，明嘉靖九年改称“先贤端木子”。子贡庐墓处至今仍在向我们表达他们深厚的师生情谊，让我们学习如何尊师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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