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名赤脚医生

◎冯琳皓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是村里一名赤脚医生。他不善多言,不苟言笑。记得小时候,村里有病人半夜得病,父亲就把病人抬到我家炕上,我躺在炕的另一端,听见病人的呻吟声和父亲的安慰声。治病救人,父亲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严谨的,经常记得他给注射器消毒、背着药箱走街串户、晚上被村里人叫去看病……

我爷爷辈亲兄弟四个,父亲是他们辈叔伯兄弟十三个中的老大,我的叔叔们大多在城市工作,照看八位老人的责任自然而然落在父亲肩上,不管是哪位爷爷奶奶病了,他都第一时间跑到跟前。

父亲逢年过节都安排我给各位爷爷奶奶送去过节的食品。叔叔们从城里回老家过年,父亲都让母亲做好一桌子菜,邀请他们来家里聚一聚。

父亲爱我和妹妹,但他从不溺爱,记得小时候放假或周末,父亲早上去地里干活总会叫上我,对我说:“我先走着,随后你也起来去。”他是想让我多睡一会。考上学的那一年,二叔骑着摩托车把录取通知书送到我手里,当时父亲和我正在地里干农活,那股兴奋劲儿比我多上几倍,地里的活都不干了。

我参加工作之后,父亲也被调到了镇医院,他的医术被很多人称赞。我那时一般一个月回老家一次,有时因为工作忙一个多月没回去,就听他医院的同事说,好几次周末看到父亲站在医院门口,向公共汽车站点远望,或许估计我要回来了——父亲是真想我了。

父亲得病住院的时候,叔叔们轮班去医院照顾他,后来三叔告诉我,身体恢复只是暂时的,他那时在乡镇医院干了多年院长,更懂得这病会怎样发展。出院后,三叔趁父亲多少有精力的时候,陪他去了曲阜,看了孔林、孔庙,这其实是最后出远门了。

父亲去世二十多年了,记得他曾经对我说:“我们这么大一家人,兄弟妯娌之间难免会有误解的时候,你的叔叔婶婶们都很好,不要忘了……”父亲的那些话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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