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洪北孔，清代文学登顶之作《桃花扇》 周茹茹

清代文学中的小说、戏剧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戏剧以孔尚任的《桃花扇》和洪升的《长生殿》最为著名，这两位戏剧家被称为“南洪北孔”。康熙年间，孔尚任的《桃花扇》风靡一时，奠定了他在戏剧史上不可超越的历史地位。

午后阳光下，风透着丝丝凉气，渲染了树叶和苍凉的大地，也渲染了整个孔林。清幽静谧中，一条狭长的林间小道，在茂密的树木之间蜿蜒。偶尔听到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伴着几声清脆的鸟啼。这里，安眠着清代戏剧家孔尚任。

孔尚任的墓，位于孔林东北隅清墓群中，在孔林众多的墓中，是毫不起眼的一处，一抔土，一座石碑。雕龙石碑刻有苍劲的“大清”二字，铭文“奉直大夫户部清吏司员外郎东塘先生之墓”。

十几个字道出了墓主人所处的年代，以及曾属的官职。石碑之后，是一方高约3米，直径约6米的坟墓。青草依旧葱郁茂密，将整个坟墓遮掩得严严实实。大多墓地旁边植有松柏，惟有孔尚任的墓地周围植有桃花数株。

每到春风满面的三月，这里弥漫着醉人的淡淡花香，桃花落满地，粉红醉斜阳。此时的桃花叶落已然归根，惟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清冷的午后摇曳。

《桃花扇》情缘

孔尚任，生于清顺治五年（公元1648年），曲阜湖上村人，字聘之，又字季重，号东塘，别号岸堂，自称“云亭山人”，孔子六十四代孙。

儿时的孔尚任，饱读诗书，怀揣鸿鹄之志，一心举业“以道统为己任”。青年时参加科举，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中，却未曾放弃自己的梦想。

康熙二十三年冬，清圣祖玄烨南巡北归，来曲阜祭孔。孔毓圻让孔尚任担任御前讲经员，得到了康熙皇帝的赏识，破格提拔为“国子监博士”。孔尚任随康熙帝进京上任，可谓如愿以偿，从此走向仕途，终于可以一展自己的政治抱负。

成为国子监博士的孔尚任，却没想到宦海生涯并不是想象的那般美好。他曾说：“花事今如许，愁须向镜探。茶叶分冷署，诗社聚闲官”。简单的诗句，却将愁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那个满腔热血随康熙进京做官的孔尚任，为何而愁？难道是他的满腹才华得不到施展？亦或看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言？刚去京城不久的孔尚任，在无数个形单影只的夜晚，曾发出如此感慨：“才拙何辞文俸薄，官闲仍与住山同”。

康熙二十五年七月，孔尚任随工部侍郎孙在丰去淮扬疏浚黄河。来到这里的孔尚任，看到的是民不聊生的惨状，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另一方面，官员面对如此现状，却置百姓性命于不顾，花天酒地，中饱私囊，分赃不均。一张张丑陋的面孔，一件件肮脏的事实，都赤裸裸地摆在了孔尚任面前。他面对滔滔黄河水又不得不发出愤懑的声音，《淮上有感》：“九重图画筹难定，七邑耕桑户未收。为问琼筵诸水部，金樽倒尽可消愁”。

壮志难酬，以一己之力又改变不了现状，满腹惆怅的孔尚任，在治理黄河期间却与《桃花扇》结下了一生的情缘。

青年时代的孔尚任，就从族兄口中了解到许多《桃花扇》中“侯方域与李香君”的故事，开始构思酝酿《桃花扇》。此次治理黄河淮扬之地，正是南明弘光兴亡之地，他亲自拜访了许多明朝遗老，了解了更多弘光遗事。他游历秦淮，亲访香君墓，为创作《桃花扇》收集了许多真实的历史素材。

直至康熙三十四年，孔尚任授为户部福建清吏司主事，又升为广东清吏司员外郎，也开始了他的《桃花扇》创作。康熙三十八年，孔尚任历经十几年苦心经营，《桃花扇》终于完成，大街小巷，风靡一时，一发不可收拾。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墨客骚人，无不认可，看客座不容膝。

《桃花扇》演绎了复社文人侯方域和秦淮名妓李香君的情缘集合，勾勒出明末清初气势恢宏的历史画卷，向世人赞颂了李香君血染扇面，画为桃花，反抗权奸，矢志守节的精神；颂扬了史可法、左良玉、黄得功等忠于明朝的人物，讽刺了刘良佐、刘泽清、田雄等降清的叛将。

孔尚任用《桃花扇》展现了真实的历史，目的在于以史为鉴，在太平盛世之时，官吏内部却开始腐化堕落，给统治者敲响了警钟。他在《桃花扇小引》中说：“知三百年之基业，堕于何人？败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不独令观者感慨涕零，亦可惩创人心，为末世之一救矣”。他将为官所见所感，以及满腔愤怒寄托在了《桃花扇》之中，他的爱国之心、忧国忧民之情怀，苍天可见。

孔尚任的《桃花扇》，与关汉卿的《窦娥冤》、王实甫的《西厢记》、马致远的《汉宫秋》，成为我国古代四大古典戏剧。

孔尚任与石门山

一部《桃花扇》成就了孔尚任，同时也结束了他的宦海生涯。被罢官归家的孔尚任，带着失望回到了曲阜，回到了他曾经叠石结庐的石门山之中。

此时的石门山，还是年轻时曾经看到的那般模样，“岚光青到枕，秀色耐人餐”，层峦叠嶂，林泉幽美，小溪潺潺，洞壑幽深。孤云草堂，一如几十年前，只是陈旧了许多。可今日的孔尚任，却已经不再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在草堂生活的那段美好岁月，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却再也回不去了。那段岁月，犹如闲云野鹤一般，在大山的怀抱里自由自在地读书、生活，那是一段如泉水般清澈的美好时光。

归乡回家的孔尚任，惟有《桃花扇》伴随着他，温暖着他，直到老去。《桃花扇》中有他想给皇帝说的心里话，有他对百姓疾苦的揪心和牵挂，有他对国家未来的忧愁与思虑。然而，此时的他却沉默不语了。

隐居石门山，与大山相依相伴，融为一体。天上飘过的悠悠白云懂他，山里的清风懂他，潺潺流淌的溪水懂他，郁郁葱葱的树木懂他，这就足够了。正如他在《西村记》中描写的：“处于同乐无忧之乡，虽斥卤荒凉，手胼足胝，与之欢呼鼓舞，盖不知劳之为劳，苦之为苦已”。

时隔几百年，“孤云草堂”依旧还在，青瓦覆盖的三间简陋小屋，静静地座落在青山绿水之中。院内植有桃树，房屋前后立有孔尚任雕像，左手背后，右手持书卷，目视前方，如此的安详和蔼，柔和的目光中尽显他坦荡的爱国情怀。

今日的“孤云草堂”依旧如此的安静，它已经成为了石门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后人来此瞻仰缅怀这位爱国戏剧家。

流水潺潺不绝声，一代爱国戏剧家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但他忧国忧民，心系劳动人民的形象却永远留在后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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