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箴碑孔林中的郭允礼题碑孔林中的郭允礼题碑□ 孔德安
“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这则著名的官箴,虽只有短短的36个字,但言简意赅,充满着浩然正气,故流传甚广,影响很大。
据考证,这则官箴其主要内容出自明初永乐年间著名的学者、理学家曹端对学生郭晟的一段告诫之言。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郭晟升任西安府同知。临上任时专程向曹端辞行,并请教为官之道。曹端就告诫郭晟说:“其公廉乎!古人云: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意思是,做官之道大概不外乎公和廉吧!古人就说过,下属可能不惧怕我严肃厉害、管理严格,但是会敬佩我廉洁自律、清白做人;百姓不一定佩服我的治理能力,但会佩服我处事公正。公正无私,百姓就不至于心存轻蔑或抵触;清正廉洁,下属就不敢犯上或蒙骗。郭晟对老师的告诫非常重视,到达西安后就将这段话刻在匾额悬挂起来。
后来,明代著名大臣和廉吏、时任山东巡抚的年富对这段话进行了提炼,并增加了画龙点睛的六个字:“公生明,廉生威。”他还亲自书写并刊刻了这则官箴。由于这则官箴道出了为官之本——廉洁与公道,因此在官场不胫而走,不仅成为众多官员的座右铭,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和推崇,和宋代著名的官箴“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一起,书于各级官衙的显要位置,或立于牌坊之上,或刻在石碑上面,以此作为对官员的训诫、约范和警示,这也成为明清两代各级官衙不可或缺的“标配”。
随着时代变迁和岁月的流逝,绝大多数的官箴碑都不见了踪迹。目前全国保存完好的“公生明,廉生威”官箴碑只有两块,一块是明代的,一块是清代的。明代的刻于明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现存于河北省无极县委、县政府大院;清代的刻于清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现存于西安碑林。
在这两块碑刻中,清道光年间的官箴碑虽然年代晚,但由于处于西安碑林之中,因此知名度高,备受瞩目。如论历史文化价值,当然是明嘉靖年间的更大。虽然经过近500年的风霜侵蚀,无极县这块官箴石却保存完好,光滑如新。只不过它“养在深闺人未识”,不太为世人所知。
更不为人所知的是,这块碑和曲阜有着不解之缘。
这块官箴碑是时任无极县知县、曲阜人郭允礼所立,碑的落款为“嘉靖三年冬十月无极县知县阙里郭允礼书”。阙里,是古代曲阜的代称。
据《无极县志》和有关资料记载,郭允礼(1481年-1546年),字节之,明代山东曲阜县人。父亲郭璡,任大名府检校;母亲孔氏,是孔子后裔。他从小生活在孔子故乡,熟读诗书,深受儒家道德思想熏陶,志向远大,颇有才干。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考中举人,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出任直隶无极知县。在任期间,他勤政爱民,处理政务井然有序,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当时朝政黑暗、吏治腐败、贪污受贿盛行的大环境下,他严于律己,出淤泥而不染。为警示自己,他亲笔书写并刻制了“官箴碑”作为自己的座右铭。郭允礼认为:只有公正无私,处理问题才能明辨是非、不负众望;只有以德养廉,才能树立崇高威信、刚正不阿。郭允礼不仅自己为官清廉,还大力整顿吏治,遏制行贿送礼之风。针对当时贪污受贿盛行的官场,郭允礼曾写诗一首予以讽刺和鞭挞:“清官卸任去如风,官币民财一扫空;唯有河川带不去,临行绘入画图中。”据记载,这块诗碑立在县衙官箴石的对面,一左一右,相映成趣。诗碑在晚清时被一个贪官派人砸毁深埋,只剩下官箴石横卧在地。1990年,中共无极县委又将它重新竖立在县委办公楼前,供今人欣赏。
更难能可贵的是,郭允礼能够做到“知行合一”。过去官衙里虽然都立着官箴碑,但不少官员仅仅是装潢门面而已,说一套做一套,贪污受贿、为非作歹的官员不在少数。郭允礼却真正做到了两袖清风。据史料记载,嘉靖五年,郭允礼因政绩卓著升任松江府通判。离任时,他囊空如洗,车上仅有书籍数捆、衣箱一个,别无他物。无极百姓感戴郭允礼的恩德,特地在路边跪送,都被他劝回。一个老翁执意送给郭允礼一些饸饹(当地的一种特产食品),郭允礼见难以推辞,便收下后买了同等价值的清水浇灌在无极土地上,以此表明自己不占百姓一点利。
“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郭允礼虽升迁离任,但是在无极当地得到了广泛颂扬和怀念,他的故事流传至今。其亲笔撰写的官箴碑为后人欣赏和仰慕,对一代又一代的从政者进行着无声的教育和警示。
目前,郭允礼已经成为无极县的一个廉政文化品牌。当地不仅建有郭允礼塑像、郭允礼官箴碑广场、郭允礼史料展厅,成立了郭允礼勤廉文化研究会,还把城区的一条街道改建为“郭允礼勤廉文化街”。官箴石就位于这条街内的“勤廉大院”内。
有这样的清官,当然也是曲阜的骄傲。但是令人遗憾和困惑的是,在曲阜当地却几乎无人知晓郭允礼。不仅如此,连清代和民国时期编纂的《曲阜县志》对其也只有“甲子举人松江通判”寥寥几字的记录,根本没有其政绩的记载。也许是曲阜名人辈出,加之郭允礼不是进士出身,官位也不高的缘故吧。但在曲阜孔林中却有几块郭允礼题写的墓碑。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块墓碑和他书写的“官箴碑”一样,皆为楷书,其字体结构严谨,遒劲工整,棱角分明,端庄清秀,有颜筋柳骨之韵,彰显出郭允礼公道正派、为政清廉的做官准则,真是字如其人。特别是他书丹的孔燮墓碑铭,篇幅之长,实为难得,这也算是他给家乡留下的又一宝贵遗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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