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铜表情

一、

镶嵌绿松石兽面纹铜牌饰

二里头文化

（约公元前1800—前1500年）

长16.5厘米

1984年河南偃师二里头出土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藏

一条龙约束在小小的铜牌里，绿松石嵌出的鳞甲是它身份的证明。

——你是权力的徽志，还是沟通神祖的助手？

神龙默默无语。那双曾经见证过历史大转折的眼睛，依然炯炯如炬！

商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一个幅员辽阔的王国。商都多次迁移，在极盛时，商王直接控制的区域也只不过是以今河南安阳殷墟为中心的华北平原和伊洛河盆地，也就是甲骨文中所说的“商”“大邑商”“中土”。在其周边，是一些与商王有血缘关系的部族、方国。再向外，则是传世文献和甲骨文中都很少提到的其他政权。商与这些周边的力量通过战争、通婚，或者只是间接的物品交换，建立起程度不一的联系，共同编织出三千多年前的中国地图。

赣江东岸的一座大墓，属于与商王并存的一个政权。与深藏在地下数十米的商王陵不同，这座大墓浅埋于沙土中，近两千件各类随葬品布列在墓主身边。墓主与商王一样钟情于青铜器和玉器。他手下的匠师用石范代替商的陶范，所铸造的青铜大鼎气魄雄伟，居然与中原别无两样。商王的青铜只用于制作礼器和兵器，而大洋洲墓出土的大批青铜农具，却显示出他们对于这种合金别样的认识。异与同的背后，是文化的模仿与竞争。

大洋洲墓出土的玉器品类多样，最有趣的是一件红玉雕成的神人。头上的犄角、锐利的钩喙，显示出它与常人的不同。只可惜它空有一对腾云驾雾的翅膀，一条小小的链子，就使它乖乖就范。链子是一一扣连的三个活环，与神人皆以一整块玉雕成。工匠在链子上花的心思，远远多于神人的眉眼。

二、

玉羽人

商

（约公元前16—前11世纪）

高11.5厘米

1989年江西新干大洋洲程家村出土

江西省博物馆藏

三、

何尊

西周

（公元前11世纪—前771年）

高39厘米，口径28.6厘米

1963年陕西宝鸡贾村塬出土

宝鸡青铜器博物馆藏

何，一位生活在今陕西西安长安区周人都城镐京的臣子。在铜尊的底部，一百二十二个字，字字铭心，隐藏着他本人和这个王朝的荣耀，不为一时的诵读，只为告祭父祖，传之子孙。铭文的大意是：

周成王开始营建成周，并在故都祭祀武王，以求天降福佑。四月丙戌这天，成王在王宫对何说：从前，你父亲效忠文王。文王受命于天，武王战胜了殷商。那时，曾在朝廷告祭于天，说：我要居住于天下之中（宅兹中国），以治理万民。啊！何，你见识尚少，但你要像父亲那样，为上天建立功勋，履行使命。要恭敬地祭祀啊！我有功德，能顺应天意，来训导你。成王说完，赏赐给何钱币。何用来为祭祀父亲制作宝尊。这是在成王五年。

正是在这个时代，周公辅佐武王灭商，又辅助年幼的成王执政，制礼作乐，征乱讨逆，在洛水边经营东都成周。睡梦中的孔夫子，每每仰见这位伟大的政治家……何尊铭文也提到周初诸王，以及他们的重臣，铸造出了孔子春秋大梦的背景。

铭文中有“中”“国”二字，已分别见于商代甲骨，但组合为一个词，则是首见。“中国”在这里仅指伊洛河流域的中原，面积有限，但却是天下之中。于此夏商故地，筑城作宫，雄视四方，周人多么自豪！

尊是盛酒的礼器。其浑圆的形体，本无所谓方向，但四条突出的扉棱，定义了前后左右，指向南北东西，也使得这件承载着历史的重器像“中”字一样平正。扉棱之间，各有上下两个高浮雕的兽面。兽面纹曾是商人专有的标志，如今也更易其主。

现在，我们打开《论语》，重温孔子那句话：“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周借鉴了夏、商两代的文化，并加以发展，文采焕然！我遵从周朝的制度。

古人曾以“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一语来形容世事的不公。系结革带的小钩子当然是微不足道的小物件，但在实用之外，人们却注入百般巧思，其用材和造型千变万化，于细微处流露出种种生机。孔子故乡曲阜出土的这件银质带钩塑为一只长臂猿，多处贴金，钩背有一钉状纽，又以蓝色料珠嵌作双目，炯炯有神。

四、

贴金银质猿形带钩

战国

（公元前475—前221年）

长16.6厘米

1978年山东曲阜鲁国故城出土

孔子博物馆藏

（选自《年方六千：文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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