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短短的回家路 汤秀云

今年国庆小长假，姐姐驾车带着我、外甥女和我女儿，一起回老家看望父母。我们行驶在滨河大道上，一路听歌聊天，吃美食看风景，和两个孩子讲讲过去的故事。以往回家的漫长路途，变成了一段简捷而快乐的旅程。

滨河大道是沿京杭运河大堤的一条封闭式快速车道，去年春天才正式通车。它像经脉一样贯通南北，缩短了济宁到梁山的路程。双向四车道，宽广而豪迈，如几根灰蓝色的缎带，从云端而降，匍匐在车轮之下。它为我解脱了思乡之苦，蜿蜒伸展着架起我归乡的路途，也温暖着南来北往的人。

在安徽上大学的外甥女，正欣赏着车窗外的美景。我问她：“你怎么从学校回来的。”她说：“我表哥从重庆上大学回北京的家，坐飞机才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家。而我从蚌埠坐高铁到曲阜，又从曲阜坐一票直达的快客，花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家，真烦人！”

我不禁感叹，他们这代人“坐地日行八千里”，还嫌路途遥远，他们哪能想到，我们那时的回家路是多么漫长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面，走过颠簸的土路到镇上，从镇上坐汽车到梁山县城，再从梁山坐汽车到商丘，然后换了绿皮火车到几千里外的西安上大学。他每次回家，在路上都要花两天两夜的时间。那时，家乡对于他来说只有冬夏，没有春秋。

我们姐妹不愿像哥哥一样远离家乡，高中毕业，姐姐和我先后都选择了离家比较近的省城济南上大学。我们回家时一般坐长途汽车，每次回家就像打仗一样。首先要考虑的是能不能买到票，买到票后要考虑能不能挤上车，挤上车后要考虑的是行李有没有地方。车厢里往往没有一点空隙，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一个挨一个实实地贴在一起，甚至无法转动身子。人多车少，每到一站，车上的人往下挤，车下的人往上挤，各不相让，要耽误很长时间，从济南到梁山常常要走四五个小时。一路摇晃，一路颠簸，直坐得腰酸背痛头晕脑胀。那时，我多么希望回家的路能神奇般地变短，好让我尽快回到父母的怀抱。

为了以后回家的路不再那么漫长，毕业时，我和姐姐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在济宁工作。姐姐上班时，济宁到梁山的汽车要绕道嘉祥县城，从济宁到我家大约一百三十里路，回趟家要耗费半天时间。等我上班时，济梁线已经开通，我家在济宁和梁山之间，从济宁到我家只有九十多里路程，坐大巴车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家。

如今，忙碌的生活节奏，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让越来越多的市民选择以汽车代步，我们兄妹家家也先后买了私家车。从此，我们回老家再也不用挤公共汽车了。滨河大道通车后，我们驾驶着私家车，回家更快捷方便了。

出了城，沿着滨河大道，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不知不觉汽车已下了公路，行驶在通往村子的小路上。踏上久违的归乡之路，我忽然发现，曾经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小路不见了，眼前是平整的水泥路面，宽阔的车道，漂亮的标线，还有沿路两排路灯，每一处、每一段都足以让人心潮澎湃。

进了村，见昔日低矮破烂的院子，如今被一排排红砖碧瓦的楼房代替，许多人家门口还停放着小轿车。村子里的小路也是水泥路面，而且两边的杂草和垃圾都不见了，被一个个绿色的垃圾桶所代替。不远处，几个身穿橙色衣服的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街道。女儿惊呼：“这里家家都住小别墅耶！我们又好像回到城里了。”

这几年，山东省把完善农村路网和建设美丽乡村结合起来，省市县一级级地出钱，原来的砂石路变成了水泥路。先是“镇镇通”，紧接着，村村相通，把村里胡同、小巷也硬化美化起来，解决了村头一公里和村内一条街的问题。更让家乡人振奋的是，今年，镇里还开通了镇村公交，据说要从我家屋后的那条街经过。

这几年，不光是我们姐妹回家方便了，远在北京的哥哥再也不用忍受思乡之苦。每当他想家时，早上出发，带上为父母做好的爱吃的饭菜，也可以买上热乎乎肯德基、麦当劳，驾车沿着高速公路，下午就可以和父母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回去时，捎带上一车厢父母种的时令水果和蔬菜，他在北京就可以品尝家乡的有机食品。这不再是梦想，也不是奢望。

长长短短的回家路，承载着我们太多的故情乡愁，也折射着时代变迁。现在，绿皮火车变成了更快捷舒适的高铁动车，出门坐飞机也成了很平常的选择。高铁路、高速路、快速路，再加上村村通，这路路相交通，织成了铺在祖国大地上的一张网，让无数南来北往的人，日夜穿行其中，抵达心之所向，最大限度地缩小了时空距离。

过去是日行百里，现在是一日数千里。在外漂泊的游子曾经遥远的回家路，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短了，一如我们小时候从村头跑到村尾，不再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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