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画的记忆

□陈虹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年画盛行，贴年画是过年时不能少的年俗，一张张喜庆的年画把一个新年弄得红红火火，将年味烘托得更加浓郁。

一进腊月，新华书店的墙上、货架上就会挂出很多年画，这些画色彩艳丽，吉祥喜庆，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我总会缠着父亲到新华书店选择自己喜爱的年画，挑过来挑过去，真是眼花缭乱，往往在书店流连大半天，才买上几幅，但我依然能从中感受到快乐。

那时的年画有民俗题材，大都是五谷丰登、鲤鱼跳龙门等，这些画色彩鲜艳明亮，线条单纯简洁，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喜庆之感。有以革命故事类为题材的，如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红灯记等，画上的人物英气勃发，斗志昂扬，年少的我看了总有豪情万丈的感动。我更喜欢的还是以传统文化为题材的年画，如武松打虎、黛玉葬花、穆桂英挂帅、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每一幅年画画面精美，人物栩栩如生，不仅可以看，还可以让父亲讲里面的故事。一路上，我把年画抱在怀里，不时地把年画凑近鼻子，闻着上面散发的油墨清香，心里开心极了。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洗净双手，小心翼翼地展开年画，然后和哥哥姐姐慢慢欣赏。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母亲总说只有贴上年画，年过的才算有味道，日子才能红火。提前一天，父亲开始扫房，仔细将墙面清扫干净，给家里做一次大扫除。第二天，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母亲熬好浆糊，父亲开始贴年画。母亲生怕年画贴的东倒西歪，站在旁边监督着，时不时的提醒，“左面高点”“右面低了”，在母亲的指挥下，父亲和哥哥小心翼翼地把年画贴好，一张张年画就端端正正地贴在家里各处。

堂屋中间贴的年画是最大的一张，也是最重要的一张，记得父亲总是贴传统的木版年画，画面上往往是“连年有余”，一个大胖娃娃坐在荷叶上，怀抱鲤鱼，手拿莲花，取其谐音，寓意连年有余，生活富足；或是五子夺莲、文姬归汉、五谷丰登等，年画色彩明艳、喜气吉祥。一间陋室，有了年画的映衬，立刻锦上添花，整个屋子里，年的氛围鲜活灵动起来，充满欢乐吉祥的新春气息，看上去就红红火火的，母亲开心地笑着，我们开心地笑着。

记得在邻居家看过一幅梁山好汉的年画，年画中是梁山好汉108将：小霸王周通、豹子头林冲、小旋风柴进、花和尚鲁智深、及时雨宋江、小李广花荣，每条好汉都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威风凛凛，豪气冲天。看过以后我就念念不忘，回家央求父亲讲梁山好汉的故事。第二年，父亲去了很多家新华书店，终于给我买了一幅梁山好汉的年画，挂在我的小屋墙上，让我常常幻想像画上的人物一样，侠肝义胆义薄云天。

年画的记忆，充满着欢乐，氤氲着幸福。在每年买画、贴画、赏画的乐趣中，我们逐渐长大，年画却在不知不觉中淡出了我们的生活，那些远去的年画，是吉祥、喜庆，是团聚、温暖，它是我们记忆深处的文化符号，是连接历史和现实的触点，是传承一代代人的亲情密码，儿时的那些年画，就牢牢镌刻在我记忆的墙上，斑驳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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