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飞虫 张庆余

如今的盛夏时节，无论是空中，还是原野，都似乎比昔日宁静了许多。空中不见了翻飞的蜻蜓，原野不见了欢蹦的蚂蚱。

想那过去，整个夏季，各种蜻蜓可谓漫天飞舞。常见的蜻蜓有六七种。那种翅膀黑得发亮的，嘉祥人习惯称为“小黑妮”。它们喜欢结群而飞，一般飞得很低，且慢慢悠悠，憨态可掬。

我年幼时，跟在割麦的大人后头拾麦子，见吃饱了或飞累了的黑蜻蜓落在麦茬上休息时，我常偷偷地转到它后边，哈着腰伸出两个手指去捏，捏住后玩一会儿，有的完整地放开，有的把它的翅膀掐去一小截再放开，看它们与完整的在飞翔时的不同。

那种尾巴尖下边长着两个小小半圆体的绿蜻蜓，我们称为“烟包子”。这类蜻蜓喜欢单独行动，飞速很快。常在河面上飞翔的，是通体鲜红的红蜻蜓，这类蜻蜓比较稀少。而那种黄色的蜻蜓，就显得家族庞大了。这类蜻蜓喜欢群舞，少则百而八十只，多则成千上万只，漫天飞舞。当它们在大街上或胡同里飞时，孩子们常常从家里拿出大扫帚，对着群蜓拍下去，很容易拍得着。拍上几只后，用预先带来的棉线拴上它们的尾巴，一手扯着线头，让它们飞。它们把牵线挣直了，便打着扑棱一挣一挣地飞。玩够了的孩子，有的把线解开，放飞它们，有的不解线头，让其带线而飞，遭受这种命运的蜻蜓，往往活不了几天。

一些懂得蜻蜓爱吃小害虫的孩子，有时候把捉到的蜻蜓放到家中的蚊帐里，想让它们吃蚊帐里的蚊子。但由于蚊帐的空间太小，不适合蜻蜓飞动，蜻蜓只能趴在蚊帐内寻机外逃了。

说到昔日的蚂蚱，也是很多。蚂蚱都长着翅膀，但不像蜻蜓那样张开着，而是合拢在背后。只有在受到惊扰或者需要迁徙时，才随着两只有力的后腿的启蹬，展开翅膀飞逃或远迁。

蚂蚱也有好几种。那种体格较大、呈褐绿色的，我们叫它“老飞蜂”。它方形的头，长着一对外漏的大牙。受到惊扰时，从起飞到落地有几十米的距离。有一种浅绿色的体型细长的蚂蚱，头型尖尖的，我们叫它“扁担”。它比较容易捉，孩子们经常捉来喂鸡。惯于在山坡的红草丛里生活的蚂蚱，是一种褐色的短翅型的，我们叫它“铁皮蚂蚱”。这类蚂蚱的皮层比较厚，抗寒能力较强。原野上的蚂蚱一般下了霜就被冻死，故而人们起了个歇后语，叫作“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而“铁皮蚂蚱”却能活到下大雪。

蚂蚱是鸡的美食。人们下地干活时，如果遇到蚂蚱，往往顺便逮上一些，用狗尾草的梗儿串过蚂蚱的围脖，带回家喂鸡。秋收时节，人们也爱逮一些大型的蚂蚱、油子，放在点燃的干草或干豆叶里烧着吃，满嘴喷香。

我在本村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有一天放学后看到家里的燕子窝不知怎的掉下了一块，一只还不会飞的小燕子随着掉下来，幸好正对着燕子窝下边的地面上放着几把喂小兔的青草，小燕子掉到青草上没有摔伤，喳喳地叫着。我把它拾起来放到一个纸盒里，先是喂它馍馍糁儿，它不吃。大人说：“燕子只吃活食，馍馍属于死食，哪能吃呢。”我想，蚂蚱是活的，我逮几只喂喂试试。于是跑到村后的山坡上，逮了几只小“扁担”喂它，它果然吃了。从那，我每天逮蚂蚱喂小燕子，一直喂到它会飞。

蚂蚱的别名叫蝗虫。如果哪一年蝗虫多了，庄稼很容易被吃光，历史上称为闹蝗灾。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年，蝗虫比较多，上级号召各村小学生参加捕蝗。我随着捕蝗大军出发，每人扛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棍子的一头绑着一个大鞋底，用来拍蚂蚱。我们来到满硐南边的大洼里，一字儿排开，在庄稼地里哄捕蚂蚱。那些飞得慢的，大多成了鞋下之鬼；而那些飞得快的，我们只追捕往前方飞的，对往身后飞的，不再理会。打了整整一上午，累得筋疲力尽，战果也不算小。

如今，对那些飞虫，不管是有益的也好，有害的也罢，都有些怀恋之情。毕竟，它们曾经是天空中的飞翔一族呢。

粤梅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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