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乡村

柴玉芸

雪后的城市其实不错，亭台楼榭，街衢灯影，总是呈现出一番未雪时不可能有的素净淡雅，但我终究还是觉得雪后的乡村更有趣。

先说那间依偎在半山的低矮土屋吧。屋的半边檐已塌下去了，偏有人欲挽颓然，横着几把干得如白骨的芨芨搭在屋檐上，一捆，两捆，三捆，细细的根须和枝干当椽，柔软的梢子纷披了当屋檐，风一吹悠悠然、悠悠然，冬的悠闲便忽地盈满心头。可雪后的小土屋却完全改变了模样，仿佛是一个被风吹得枯如木桩的汉子换上了白缣制成的长袍。只一瞬间，粗糙不见了，呆滞不见了，多出的竟是一些方外名士的仙风道骨，远远地望上一眼，你也难免为它别样的风致击中，呆上一呆。

树，也是美的。

钻天杨笔直清峻，沙枣树古拙灵动，槐飒然、松秀美，红柳等一切木本而骨相柔软的树却非常婀娜。当然，最妙的还是这些千姿百态银色的树的世界里，偏是有一两只红色的灯笼在枝上闲闲地摇曳，告诉你，这静如缟素的世界里有生命在律动。

而恰在这时，你听到了丁丁冬冬的清响。

倚了小桥的栏杆朝下瞧，原以为冻实的冰面因白雪的映衬，出现了一个一个黑色的冰洞，透过洞口袅袅升起的水汽，你看到了里面窾坎镗鞳的水波，这样的水波里，鱼是肯定存在的。难怪炊烟升起的农家小院里会飘出烤鱼的焦香味。

而在雪的世界里，山的青黛却难觅踪迹，只剩连绵起伏的山的形状，被雪勾勒得如一头卧着的苍龙，雄浑壮丽，头角峥嵘，活灵活现。

雪的田野茫茫无边，看一会儿便得闭上眼歇一歇，再睁开眼时，一个穿了毡祆的牧羊人却已甩着鞭梢赶了一群羊到了跟前，仿佛从天而降。问他冷不冷？他无邪地笑：“下雪不冷化雪冷。何况，这雪多好看啊。”呃，原来被风吹糙了的皮囊里藏着的竟是一颗浪漫的心。

这时，雪又下起来了。无声的纷纷扬扬里，一些影子顺着时光的隧道纷纷飘了过来。远山、近树、石碾，火柴盒一样的房舍，还有小草、沙柴、块石，大轮子木车，都是雪里的样子。

你一定以为这是曾经看过的哪位画家的画，抑或是一位摄影师的在雪地里的写生吧?不是的，它们全是以往岁月里记忆的底片上偶然留下却永难磨灭的乡村不可或缺的意象。

我爱这雪后的乡村。

（作者单位 金昌公路管理局应急抢险保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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