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碾吱悠悠

□马光仁

麻雀喳喳叫,鸡鸭院子闹,石碾旁的叫声,唤醒了人们的酣梦。太阳还没露脸,老屋旁石碾就开始了“吱扭吱扭”的欢叫,不知又是哪家起早碾轧下锅的糁子或是蒸干粮的面子。已有30多年听不见了石碾“吱扭”的叫声,但这叫声依然在我的记忆中不能抹去。

去年,去章丘朱家峪,看到了久违的石碾,禁不住又推了几圈。

石碾是用来碾米、碾面、碾轧的工具。推碾的时候,可以一个人,但是非常费力气,还可以多人。碾磙在前面轧,后面还需一个人在碾磙的后面,拿着笤帚,扫那些轧蹦到碾盘边上的粮食或均匀地摊动碾盘上的粮食,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地推,碾磙一圈一圈地轧,碎了的粮食被一遍一遍用箩来筛,直到剩下少量渣子为止。世世代代的人们就是推着吱悠悠的石碾,度过了艰难困苦的岁月,走过了人类历史的长河。

童年时,我感觉到的是石碾带给我的快乐和满足。爬上碾盘,骑坐在圆圆的碾盘上,唱着儿歌,有时被大人看见,大人会说:“不能骑碾盘,会烂‘小鸡鸡’的”。于是吓得我和小伙伴赶紧爬下来,不时地去看小鸡鸡,生怕烂掉。

刚懂事时认为推碾是个好玩的游戏,和大人抢着推,但孩子的力气是推不动大石碾的。但到了十来岁,能作为辅助劳力帮大人推碾的时候,往往又怕被逼上碾道,枯燥乏味地去转一个永无休无止又让人筋疲力尽的圆圈。有一天起大早,我跟母亲、父亲去推碾,父亲在推棍前拉,我跟在后边推。一开始,我还很卖力。由于起得早,就困倦前来,眯着眼,扶着碾棍跟在后面。当碾完停下时,我还撅着屁股,好像用力地推着,父亲和母亲见我这“十分卖力”的样子,禁不住都“咯咯”地笑起来,笑声中,我在小酣中醒来,揉揉眼睛说“太困了”。

村里石碾少,推碾要挨号排队。排队最早的是把笤帚放在碾盘上,这说明有人挨上号了,这就是农村的俗语“放上笤帚,粘着碾”。再来的是放碾棍排号。有时人多了,会将木棍排成一溜,先来的放在前头,后来的放在后面。轮到谁家谁家轧,有急事的、年龄大的总是先轧,大闺女、小媳妇纳着鞋底在旁边拉着悄悄话。婶子大娘你帮我推几圈,我帮你轧一会儿,其乐融融,邻里那种祥和、谦让、互帮互敬氛围很浓。石碾也是全村的信息中心,谁家儿女不孝顺,谁家娶媳妇,谁家生孩子,都是最先在这里发布。

石碾历经沧桑,见证了历史的变迁。随着机械化水平的提高,石碾和石磨都下岗,石碾被冷落了,但是不少村子还保留着石碾,成为乡村的文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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