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在博物馆里的乡愁

李家疃乡村记忆博物馆复原的土地庙□本报记者范佳实习生马卓仪

“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诗人席慕蓉这样描述乡愁。随着城乡一体化进程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农民离开老宅住进新屋,生活环境得到了改善,难以割舍的乡愁却往哪里存放?从2015年山东公布第一批“乡村记忆”工程名单开始,淄博、聊城、枣庄等地开始建起乡情村史陈列室、乡村民俗博物馆,记录村落兴衰,展示乡土风情。

李家疃村的王氏家族兴衰历史浮现眼前

“我们村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村里有四百多座古建筑,三十多个古大门,没有一个重样的,上面的雕刻可有讲头了。”每当远客到李家疃村探访,热情的王荣元老人便会打开话匣子,“先去村头的‘乡村记忆\’博物馆看看,你会更了解这方水土。”

李家疃村位于淄博市周村区最西端,与济南章丘接壤。淄川县志及村碑记载该村“李姓最早定居故名李家疃”。王姓于明洪武三年奉旨迁入定居,后又有他姓相继迁入。村中现存遗迹均为王氏祖先所建。

78岁的王荣元是王氏家族的第二十代孙,七十多年来一直守着这方土地,父辈口中有关家族的兴衰故事熟记于心,古建筑雕刻中的每处含义也如数家珍。闲暇时他也曾想:“这些故事和古迹怎样代代相传,让更多人知道呢?”直到听说村里要建乡村记忆博物馆,他的心里才有了底。

2015年李家疃村被列入省级乡村记忆试点单位,这一年,村里来了很多专家学者,负责博物馆设计的是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张从军教授的团队。李家疃“乡村记忆”博物馆设计总监柳林至今难忘那段在村里一住两三个月的日子。

博物馆选址在村头村卫生室的大院,总占地面积1300平方米。与之前做博物馆设计时,会有专业人士辅助不同,柳林发现“乡村记忆”博物馆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因为村民们很难表达出合适的设计理念。一有工夫,柳林就去找村里晒太阳的老人聊天,从老人们的回忆中,柳林对这个小村庄的认识逐渐丰满立体起来,王氏家族的故事给了他越来越多的感触。王荣元找出了珍藏的王氏家谱,一段段兴衰历史浮现眼前。十九世纪初叶,村里有很多人到南方做绸缎、布匹生意,买卖兴隆,所赚银两大多用来置地建屋。当时最豪华的建筑是王氏家族的9座不同形式的庭院,建在村庄中轴线上,南北贯通。

为了突出特色,最终团队确定了“商业发展”和“王氏家族兴衰”的主线,主展厅分村落、家族、创业、人生、文化等记忆单元。从老人的叙述中,柳林把最触动他的细节通过艺术手法生动再现出来。李家疃的王氏始祖在王氏家谱上被尊为“王三老”。王三老的母亲明朝时期带儿子从山西迁徙来到李家疃,在唐家石屋安家。在母亲的养育教导下,三老不仅是种田好手,而且知书达理。母子二人辛勤劳作也有了积蓄,终于建起了自己的房子,自此开启了李家疃王氏家族600年的盛衰史。在展厅的第二单元“家族的记忆”中,设计团队就创作了王家老母的雕塑,发色灰白、面容慈祥的母亲,坐在院中的石头上向院门外眺望:盼望着外出劳作的儿子能早点回家。

向村民收集老物件山西工匠重现土地庙

整个展览在家族兴衰的主线下,还融入了李家疃村独特的建筑文化符号,如胡同、酒馆、拴马石、复制老的商业街巷。在设计团队看来,李家疃村的建筑依旧是亮点。

为了最大限度地还原历史,从构思到最后的展牌排版,设计人员都在不断查阅资料。在柳林看来,像土地庙这类建筑在过去兴盛的村庄中普遍存在,是民风民俗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但设计团队在村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收获,直到从村里几位老人口中,才逐渐勾勒出那座已经被拆毁的土地庙:土地庙不大,嵌在墙中,形似壁龛。了解到王氏家族从山西移民而来,柳林便找了那个年代山西的一些土地庙图片给老人们辨识,最终确定设计图稿后,专门从山西请工匠砖雕,在展览中复原了老人们的土地庙记忆。

博物馆中展出了300余件展品,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向村民征集来的。展品中最珍贵的是家谱类的。王氏家谱从民国开始记录,保留着老式家谱的书写形态,用笔简洁,每个字都含义深刻。王村镇驻李家疃村干部宋玉玲回忆,在展品征集后期,村民们参与很踊跃,征集到的老物件很具代表性。如王家在南方做买卖的大印章,上面印有店铺地址,出售商品后盖个印章,不仅能鉴别真伪,也能起到广告的作用。村里还有一位酷爱收集的老人,他的“宝贝”有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有的从集市上收集而来:老砚台、农耕用具,几十年前的宣传画、笔筒,都镌刻着旧日时光。

在展出的展品中,有些现在根本找不到实物,例如明朝时期的农耕用具。“木质品很难保留,我们通过借鉴省博展品及查阅相关材料进行了复原,让视觉体验更加立体直观。”柳林说,设计团队还在博物馆中预留了不少空间,希望今后有更多反映历史变迁、乡情乡貌的展品被收纳进来。2017年3月,李家疃“乡村记忆”博物馆正式开放。宋玉玲介绍,前来参观的游客不少,还有一部分是学校师生。有位城市来的花甲老人看了展览很激动,忆起了儿时在乡下干活的情景。

2020年山东将建成百家乡村记忆博物馆

如今像李家疃村中这样的“乡村记忆”博物馆已经在山东遍地开花。

在聊城“乡村记忆”博物馆中,除了传统农业生产、传统服饰、乡村交通运输、乡村生活用具和乡村民间艺术展区,还在二期工程中设置了乡音记忆厅,这里不仅展出有形的实物,还要融入当地文化特色的聊城乡音,展示聊城各市县方言影像资料。

威海市荣成市斥山街道西火塘寨“乡村记忆馆”则透出浓郁的胶东味道,在这里可以看到胶东渔村典型的海草房,用于拴住牲口的拴马石,过去用的旧币、粮票……记录了过去农村生产队的生活方式以及石岛英模名家的事迹等。

济南商河县现存唯一一座明清时期传统民居建筑——吕东民居也被改建成“乡村记忆”博物馆。2014年以来,商河县文化文物部门争取各级资源支持,自2015年10月开始,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聘请了具有维修资质的施工队伍对民居进行了保护性修缮,在一楼大厅布置了包括福建客家土楼、广东开平碉楼、山西灵石县王家大院、山西祁县乔家大院在内的全国十大民居文字、照片展览。

而在临沂市平邑东山民俗博物馆中,能切身感受到沂蒙民俗文化和历史的变迁,馆内不少藏品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如上古文化的“印邮”、“秦汉时代的砖瓦”、“元朝时期的大碌碡”等。

2015年,山东公布了第一批“乡村记忆”工程文化遗产名单共300个,该工程的目标是到2020年,在全省保护、整修、恢复设立10个左右“乡村记忆”乡镇,100个左右“乡村记忆”博物馆(优秀传统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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