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年前的祖孙照

□郑世兴

这张我母亲与我的一双子女的照片,是1969年夏天照的。距今已49年之久。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母亲照张相谈何容易。

看着照片里母亲清瘦的面颊,我的心便一阵阵发酸。“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24年。多少次想写点纪念母亲的文字,每每写到她艰难度日的情景时,情不自禁的泪水就会打断我的思路。

我父亲去世时母亲42岁,上有我70多岁的祖父,下有我等五个未成年的子女,我最小的妹妹才两岁。全靠她一人种着四亩多薄地维持着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在家里全靠她缝衣做饭,在地里也靠她耕耩锄割。她那一双走路都有些艰难的小脚,竟能推着独轮小车往地里送粪。至今,姐姐在一旁扶着车子、我在前面弯腰拉车的情景,历历在目。酷夏,一次她带领我们去田间锄草,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身上生疼生疼,午间,她把煎饼分给我们吃,让我们到树下休息,我一觉醒来,只见她早已在玉米地里汗流浃背了。

母亲69岁那年,我妹妹因癌症住院手术,她一人从章丘坐车去济南。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就这样一路边走边问到了山医附院,除夕夜独自在病房陪护着她最小的爱女。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她为人善良,性格坦荡,通情达理。她说“咱家是书香门弟,做人不能没有规矩”；“人要孝道,不孝顺,猪狗不如”；“迎壁墙字两行,圣人留下的劝人方。我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就这样她嘴里省肚里俭,把家里所有能卖几个钱的东西几乎全卖光了,硬是让我读了15年书。生活再难,她总是乐于帮助别人。我家的枣子熟了,她就挨家送给邻里乡亲。平素偶尔包次饺子,她总是先送一碗给我本家一位奶奶。

73岁那年,仍在生产队干活的她,不幸中风偏瘫,直至90岁去世,期间她以顽强的毅力与疾病斗争。一生饱经沧桑,暗地里以泪洗面,我们却从未听到她叫过一次冤,喊过一声累。作为一个家庭妇女,传承了父辈留下的家风、家训。

如今,我翻新了这张唯一的祖孙照片,她将永远激励着子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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