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河阳鱼何处寻 □韩奕

后河养育着万源城。曾几何时，这条母亲河是那样地清澈可鉴。河里游弋着一尺以上的阳鱼，还有桃花、白条、麻玉子、斑鱼、杠鳅、粑虱子等数寸长的小鱼。每当夏季，无论垂钓、网打、砸闷鱼、安笆折，皆有收获。岁月匆匆，仅仅四十多个春秋，由于人为因素，如今已是大鱼无踪，小鱼难寻。

梨树乡偏岩子下游，与项家洞隔河相望，有一个被灌木掩盖的洞口，沿荒草覆盖的山路攀登入洞，眼前是一个狭长而不规则的平台，平台下是一洼乌黑的潭水，深不可测。石壁上，镌刻有“老龙泉”三个大字。但当地人并不理会这文绉绉的名字，直呼为“老鱼泉”。

1965年以前，老鱼泉出水孔高于河面，每年仲春，一群群阳鱼从泉内涌出，游弋于后河之中。一句“七上八下九归泉”的谚语，道出了阳鱼对水温的敏感。夏历七月最热，上行自荆竹坝，八月降温，下行至观音峡，九月转凉，便回归老鱼泉越冬。

查阅相关资料：阳鱼学名丙穴鱼，又名嘉鱼，大约有一半时间生活在阴河之中。因春夏要出洞沐浴阳光，产卵繁衍，当地人便把它命名为阳鱼。成年阳鱼重一至二斤，超过二斤者极少，微黑无鳞，味道鲜美，其肉质比武昌鱼还要细嫩。驰名全川的雅安“砂锅鱼头”，其主料就是雅安人称为的“嘉鱼”，其体态、肉质与万源的阳鱼相同。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偏岩子当时的住户常常到老鱼泉守夜鱼。守鱼人先在老鱼泉边用石头垒成一圈围堰，中间留一个缺口，再把濠子安在缺口上，濠子用竹子编成，进口由十几条削尖的篾条组成，鱼儿顺着濠口进得去，逆着出不来。阳鱼出泉时，把濠子口对着鱼泉。阳鱼进泉时，把濠子口对着河面。如此这般，春秋两季可捕获阳鱼数百斤。

传说老鱼泉是一条曲径通幽的阴河，最深处与相距二十多公里的白沙河相通。古时候有好事者，把一箩篼谷壳倒入老鱼泉内，七八天后，谷壳从白沙河飘了出来。

1966年，偏岩子公路隧道贯通，洞渣全部倾入河道，抬高了河床，老鱼泉出水孔与后河河面基本持平，阳鱼尚能按季节出入。

1967年春，炸鱼之风突起。从春到秋，观音峡至荆竹坝的所有河滩，都被炸了数十遍。那年冬天，一直有被炸死的阳鱼源源不断地从泉内飘出。后河河边的住户，陆续捡到不少死鱼。

1970年，襄渝线开始修建，铁路从老鱼泉头上越过。老鱼泉上游的道渣，依然倾倒在后河里，在洪水的作用下，老鱼泉出水孔遭受了灭顶之灾，被深深地埋入河床之下，浩劫后幸存的阳鱼，被禁锢在老鱼泉内，变为永远见不到阳光的阴鱼。“七上八下九归泉”的物候，化为老人们口中的历史，世世代代活跃于后河中的阳鱼从此消逝，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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