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呵护留守儿童

参加公益活动的实验中学老师们和“青春浪潮”的部分人员 周凤英 摄

□本报记者 徐敏

在一些偏远的村庄，有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儿童群体：他们的父母为了生计外出打工，用勤劳获取家庭收入，他们却留在了农村家里，与父母相伴的时间微乎其微。这些本应是父母掌上明珠的儿童却成了一个特殊的群体——留守儿童。济南平阴县洪范镇后杨河村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子，村里读小学的11名孩子，几乎都是留守儿童。

远离外面世界的闭锁小山村

洪范镇后杨河村，是平阴县最偏僻和贫穷的一个小山村。

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村子和北方地区其他农村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淳朴老实、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的村民；有着干皴黝黑又泛红的脸蛋、热爱攀爬山坡嬉闹的孩童，还有光秃秃不长庄稼、布满石灰岩的灰褐色小山。祖祖辈辈，年年月月，时间没有在这个远离繁华城市的小村子上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

如果不是随从山东省实验中学73号骑行队和其他老师们去看望留守儿童，记者可能没有机会迈入这样的小山村，见到这般远离父母、只在爷爷奶奶看护下成长的留守儿童。路途比预计的还要遥远，伴着深秋早晨乌云压城下的冰凉秋雨，老师们驱车经过二环南路，从济南南入口上高速公路，沿着济菏高速一路往南，阳光渐渐透出云层。行驶了60余公里后我们抵达平阴南收费站，再经过20分钟左右的路程就来了到洪范镇。镇上还是比较热闹的，服装店、小饭馆、五金商店鳞次栉比地布满了镇上唯一一条主干道的两侧，和市区近郊的小镇也差不多。

再往前走，道路变得狭窄、景致也变得荒凉起来。秋收已过，玉米收获，农家把剥了皮的金黄色玉米装在圆柱形的透明网袋里，路过一个村子，农家门口多是这份耀眼的金黄。秋收，是只依靠土地为生的人们忙活一年来的最大回报。空旷的田野被几座山峰阻断，看起来没有印象中华北平原的那般广袤，田野里只剩下收获过后干枯的玉米秸和地瓜秧，凌乱地散在褐色的土地上。丰硕的果实已经收获，新生的农作物还没有种下，放眼望去，竟是灰黄色调连接起远处光秃秃的荒山。一小片白杨树的幼苗虽然纤细，倒也充满了勃勃生机，道路两旁整齐笔直的白杨树正是由它们移植而来的。沿着灰白色的水泥路，车子继续往山区的方向行进。

穿过一条千余米但是仅容两辆车错车的幽深暗黑的隧道，汽车开始驶上弧度并不大的弯曲山路——后杨河村就要到了。不过即使是走上几公里，四周的景致看起来也没多大的变化，都是农田、山野、村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我们向还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问了几次路，后杨河村终于到了。全村11个小学生，绝大多数是留守儿童

和孩子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在村支部。其实，村支部并不是一个院子，只是几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外面一片空旷的水泥地罢了，选择这个地方让老师和孩子们见面，大概是因为这是村子里最大、最像样的地方了。院子东面，一扇高高的土崖天然地成了村支部的东院墙，土崖上稀疏地长着青桐之类的耐旱树种灌木，厚实的绿叶上蒙上一层浅浅的黄土。

不太顺畅的来路耽误了时间，我们抵达村子时比预定时间晚了些。距离市区近百公里外的村子阳光明媚，院子里一片温暖。两个原本陌生的群体在这里聚集交织，院子里一下就洋溢起热闹的气息。爷爷或者奶奶将娃儿揽在怀里，黑黄色的脸膛，招牌式农民的笑；孩子们则紧紧拽着爷爷奶奶的衣襟，爱美的小姑娘还偷偷紧了紧马尾辫上有点发皱的粉红蝴蝶结。“留守”二字，跟随他们已经不是一天，干皴的小脸，泪迹的灰痕，黑黑的小手，还有脏乎乎的衣服，不知道他们远在异乡的妈妈此刻正在忙碌着什么。

“村里一到六年级一共11个孩子，都在这里了。都是跟着爷爷奶奶来的，孩子爸妈基本都在外面打工。”村支书一边帮忙搬运和整理老师们带来的衣物、书籍、零食等物品，一边不停言谢。眼神里带着几分陌生和新奇的孩子们好像不太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能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多外面的人来到村子里了。听到老师喊了自己名字后，孩子们像是在课堂上一样回应了一声并举起手，确定尺码无误后，老师将量身购买的厚厚棉衣递到孩子手中。在孩子们眼中，这些从很远的市区赶来的陌生人不可能送来陪伴的温情，于是送礼物永远是最世俗的关爱这些孩子们的形式。欢欣鼓舞地抱着新棉衣，孩子们的活泼劲儿一下就迸发出来了。

同龄人之间的共同语言比较多。这次跟随老师们来的，也有五六个七八岁的城市孩子，和村子里的多数孩子是同龄人，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天真烂漫，同样的充满童趣。不同的是，陪伴城市孩子最多的是爸爸妈妈，而这些被贴上“留守儿童”标签的孩子，陪伴他们生活的亲人，却多数都是爷爷奶奶。村支书说，后杨河村是个典型的贫困村，村子干旱严重常年缺水，连浇灌庄稼都成困难；而打一口水井要花费十几万，村子里没这么多钱。去年终于在扶贫部门的帮助下打了一口井稍解燃眉之急，但仍然不能解决基本问题。此外，村子本来就地处山区，没有多少肥沃的土地可供耕种。为了生计，村子里的年轻人纷纷出去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在村里生活着。

公益活动：孩子们心中长久的温暖

村支部旁边的图书室里面，最近热映的电影《大圣归来》正在投影仪上播放，孩子们看得欢声笑语。这是山东省实验中学“73号骑行队”老师们此行的活动之一。今年暑假，“73号骑行队”骑行俄罗斯，完成了2300公里的骑行之旅，并将爱与和平撒满旅程。今年他们俄罗斯的骑行还有一个目的，是用骑行“壮举”感召周围的人们参与到公益活动中来，为中国留守儿童募集善款的“爱心之旅”。前期，老师们实地察看了平阴县洪范镇后杨河村，记录了每个孩子的身高体重和家庭状况，给他们量身购买了棉衣，书籍并带来了一部有意义的电影。值得肯定的是，此行有诸如“青春浪潮”等社会各界力量的加入，公益活动固然无法改变留守儿童的现状，或许多少可以让孩子们过个温暖的冬天，给他们些许心灵上的慰藉。

电影播放时，村里的孩子们坐在图书室的后排，眼睛里多是新奇和渴望。跟随老师们来的孩子则大大方方地拉着他们的手，邀请他们一起坐前排，边吃着零食边和他们讨论着剧情。很快，这些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孩子打成一片，电影看完了在院子里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欢声笑语响彻一片。大概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孩子们才会忘记对爸妈许久不见的想念，真正享受属于童年的欢乐吧。

在实验中学老师眼中，只是想给暑假远东骑行增加一些厚重的东西，并不想把后杨河村此行和“慈善”两个字捆绑在一起，因为一点钱、一点图书、几件衣服的援助对孩子们来说实在是微薄。即便如此，这也可能是孩子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忘记和津津乐道的快乐经历。日头渐渐偏过了正南方，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多了几袋核桃、地瓜和花生，村民们执意给老师们塞到手里。这两股人，俨然已经不是陌生的离别。

离开时，除了“好好学习”“听爷爷奶奶话”，老师们似乎不知说什么；除了“谢谢”，他们似乎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微薄的关爱在这些孩子们长久的亲情缺失面前显得苍白，惟愿村子里能发展实业，让年轻人回来，更多孩子的父母尽可能长时间生活在村子里，给孩子们成长中最重要的东西：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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