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阴法院实施缓刑听证制度听证会约束法官自由裁量权

作者：江丹

法官了解未成年人品行状况，判断是否适用缓刑。 平阴法院供图□本报记者 江丹

一名少年入室行窃，被诉至法院。有人说他尚是一个孩子，能否处以缓刑，让其改过自新？这名少年能不能适用缓刑？

关于缓刑审判，业界的争议从未休止。特别是在实际审判中，法官需行使自由裁量权。在法院经受公信力考验之时，公众更是质疑其中的操作弹性，难保不出现人情案、关系案抑或腐败案。

如何让缓刑审判阳光透明？平阴县人民法院推出“缓刑听证”制度，邀请与案件有关的人员齐聚一堂，了解犯罪嫌疑人的品行、家庭及工作环境，给合议庭提供是否判决缓刑的参考。

少年盗窃，判实刑是否太严酷

贺庆梅是平阴县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法官，从事刑事审判工作多年，遇到涉及缓刑的案件，她行使法官自由裁量权也有“拿不准”的时候。特别是一些可判缓刑又可不判缓刑的案件，“生怕出错”。

2010年1月8日，贺庆梅参加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缓刑听证会，也是平阴法院自推出缓刑听证制度以来的首次实践。“当时挺新鲜的，感觉以后再审判类似的案子，心里也有底了。”贺庆梅回忆道。

那天的缓刑听证会，是为一未成年被告人王明(化名)而举行。经法院审理查明，2009年4月下旬至5月18日，王明先后到平阴县平阴镇、安城乡、孔村镇的多个村庄流窜作案，采用翻墙入户、撬门破锁等手段盗窃现金、存折等物品，共盗窃7次，其中既遂4次，未遂3次，共盗窃4090元现金、1000元存折一张。

按照法律惯例，这样的犯罪情节一般会判处王明实刑。但因王明尚未成年，办案法官有些犹豫。如若判处实刑，王明会进少管所，对一个孩子而言是否太过严酷？如若给王明一个在家庭和社会中接受教育的机会，又担心教育不当会导致其再犯罪。

正常的卷宗和庭审之外，办案法官还需要一个参考，关于这名未成年被告人的成长环境、犯罪原因等。

王明所在村的村主任表示，王明是一个孩子，希望能判处缓刑，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庭外声音，缓刑判决有参考

为将法官的自由裁量权晒到阳光下，平阴县法工委、平阴县社区矫正办公室的相关负责人，王明所居住村子的负责人及辩护律师、平阴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围坐在一起，讨论是否同意对王明适用缓刑。

参加听证会之前，平阴县社区矫正办公室相关负责人对王明、王明的父亲及其家庭情况做了详细的调查。因为迷恋网络，王明两次辍学，经常彻夜不归，甚至一周才回一次家。这位负责人经常转悠着找王明，大多时候都找不到。“问他就说在同学那里，他同学也是经常上网。”这位负责人还得知，王明2007年就实施过抢劫，但未作刑事处理。

王明的家庭也让人生忧。父亲常年在外工作，顾不上家里，母亲“精神不大好”，曾在孔村精神病医院治疗过。王明的父亲甚至对这位负责人表示，家里没人能看管王明，让他在少管所里好好改造。

这位负责人表示，家庭管教条件缺失，王明之所以犯罪是因为沉溺于网吧，没钱上网便去盗窃，而且盗窃次数较多，主观恶性较大，不宜对其判处缓刑。

鉴于王明的家庭情况，判处缓刑难以保证其之后不会再犯罪。“在少管所里改造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这位负责人说。

这次缓刑听证会持续了1个半小时，法院将各位与会人员对王明是否判处缓刑的意见记录在案。

在之后的判决中，王明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并处罚金4000元。尽管听证会只是给合议庭提供一个参考意见，但还是让贺庆梅在之后的判决中踏实了不少。

缓刑听证，堵住人情缓刑

“为进一步规范缓刑适用，推行阳光审判，发扬司法民主，实现缓刑宣告的公开、公正，根据刑事诉讼法和司法解释的有关规定，结合审判工作实际，对于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十二条规定的条件，同时未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十三条规定的禁止性条件，有可能对被告人宣告缓刑的案件，我们实行缓刑听证。”

每次缓刑听证会上，主持人总是使用这样的开场白。他们希望缓刑听证会可以规范缓刑适用，约束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将审判工作晒到阳光下，更公开，更透明。

这个暂行规定规定了缓刑听证会的参加人员，除了必需的公诉人、被告人所在地基层组织代表或单位代表等，还规定，可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其他社会组织成员作为听证人参加听证。如果被告人是老人，法院便邀请老龄委相关负责人到会听证，如果被告人为女性，法院则会邀请妇联人员。法院希望这些人能从社会的高度，对被告人是否适用缓刑给出意见。

在推行缓刑听证制度之前，法官也会对被告人做品行调查，但听证会扩展了这个调查的广度和深度。“我们对被告人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的了解更加透彻。”贺庆梅说，在她看来，被告人的品行调查有了一个来自社会的参考，而且回访调查发现，以此作出的缓刑判决，效果都不错。

但并非所有缓刑审判案件都会举行缓刑听证会。“有些人回归社会会创造价值，照顾家庭，但有些人在社会上则可能会再犯罪。”贺庆梅说，他们只对那些可判缓刑又可不判缓刑的案件听证。对于这样的案件，贺庆梅说，他们需要听听来自社会的声音。

据介绍，平阴法院自实施缓刑听证制度以来，共审结各类刑事案件 28件，其中涉及未成年人犯罪的案件为12件，涉及妇女犯罪案件为6件，涉及60岁以上老人犯罪的案件4件，无一件上诉、抗诉、重审、上访案件发生，无一人发生再犯罪现象，并且有两名未成年被告人现在已经顺利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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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议“缓刑听证”

早在2003年，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便在全国率先实施缓刑听证制度，却很快引来质疑。当时有业内人士通过媒体发出声音，缓刑听证制度虽然是司法改革的新举措，但在当时既有的法律中找不到根据，而且与一些基本的诉讼原理违背，应当尽早停止。

业内人士表示，法院积极、主动地举行缓刑听证违背了诉讼职能分离的原则，无论是对被告人有利还是不利的主张和证据，都应当由控辩双方来提出，法院只能对控辩双方提出的主张和证据进行居中裁判，不应该从事有利于任何一方的行为。而缓刑听证，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利于被告人一方的。而萧山法院在开庭之前便举行听证会，也违背了审判独立的原则。但也有业内人士支持缓刑听证，认为它用制度减低了缓刑判决的随意性。

与萧山法院不同的是，平阴法院的缓刑听证会在开庭之后、判决之前举行。尽管如此，它也并未赢得一片喝彩，并非所有人都为平阴法院的缓刑听证制度叫好。有业内人士质疑，它的表面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因为最终的裁量权还是在法官手里，听证会提出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因此只是“显得很民主，很贴近群众”，实际上则是为法院工作多追加一道程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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