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壮怀激烈
一头拱下了深坑
护送女士有点麻烦。这个初冬的早晨,陈珂起初并不开心,到了队部得知要护送的是大名鼎鼎的王辫,不禁暗暗高兴。队长说,王辫已身怀六甲,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陈珂一听,放了一半的心又猛地揪起来。
乡间小道边,荒草尖儿上挑着的霜,打湿了王辫的裤脚。她要到敌占区采访开明绅士组织家人抗日的事儿。王辫齐耳短发,身子臃肿,外面罩了个肥大的对襟褂子。
对王辫,陈珂早有耳闻,其父王翔谦由王尽美介绍入党。王辫从小跟父亲在济南学习,是山东省最早一批中共女党员。在芝镇,她第一个剪了长辫子,改王赟为王辫,把裹了一半的脚放开。她的举动涟漪一般四散开来,一时轰动了全镇。芝镇的老人们都骂:“女孩子都叫那个姓王的妮子教坏了。”
走在路上,陈珂问:“王姐,听说您在上学时,领着女学生游大明湖?”
王辫笑道:“我有梦游症。有天夜里,我睡得好好的,不知怎的,我爹把俺喊醒。我站在了大明湖对岸,浑身湿漉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从北岸到了南岸。哈哈。后来都说我游大明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白天游了一次。”
“梦游……”
“旧规矩都是人定的,谁说女的不能游湖?”
“梦游,游成了立新规矩的人。”
王辫采访的刘佛缘,跟父亲王翔谦是好朋友,年轻时考取早稻田大学。求学期间,结识孙中山先生,加入同盟会。孙中山非常赏识他,赠他一支日本手枪。八路军开赴沂蒙山区之时,刘佛缘就陆续变卖良田两千亩,卖一亩地,买一支枪,动员自家的子弟、亲友上前线,把家中的厨师、雇工、丫鬟及佃户家的青壮年全部组织起来,组建了约二百人的队伍,天天一二三四地操练。村里也有不少人骂他烧包,放着好日子不过,一心想当土八路。但是刘佛缘不管这一套。
采访回来很兴奋,王辫正要给陈珂讲她逃婚那一段呢,忽然看到鬼子和汉奸包抄过来,他们转身往后跑。王辫跑不动,陈珂蹲下说:“我背你。”王辫略一迟疑,趴到了陈珂背上。跑了一会儿,陈珂已是气喘吁吁。王辫说:“赶紧放下我,分头跑。”但陈珂坚持不离左右。
鬼子和汉奸冲上来了。
陈珂拉住王辫往前冲,忽觉得自己被举了起来,扔到了半空,只听到王辫大喊一声:“过去吧!”
陈珂低头,见那大襟褂子一闪,王辫一头拱到路中间的石井里。
有人喊:“跳井了!跳井了!”
接着是“啪啪啪……”的枪声。
陈珂跌到了胡同墙外,猫腰推开一家人的门,一位老大娘把他藏进了炕洞里。
陈珂心急如焚。等鬼子走了,他从老大娘家的炕洞里钻出,跑到井边上,那口古井一点声音也没有,让村里找人用绳子绑着下去打捞,水都搅浑了,也没个人影。
没完成保护王辫的任务,陈珂垂头到军分区接受处分。首长皱着眉头,面露悲戚之色。就听见门口有人喊:“小朱!小朱。”
是王辫,她笑着躺在门板上打招呼,胳膊上打着绷带。陈珂很纳闷,她怎么活下来的呢?
王辫说:“你忘了,我有梦游症啊!”
陈珂一直没解开王辫的逃离之谜,但他脑海里刻下了王辫的那个勇敢的姿势:一头拱到井里!
四年后的腊月十五那天,陈珂在芝镇,站在敌人掘的深坑沿儿上,虽然戴着脚镣、手铐,但气宇轩昂。他大喊着口号,一头拱下了深坑。
陈珂被抓走后,那些坏人到教堂的里间,翻出了一堆药,还有药方。我爷爷也被拉去关了一天一夜。
在押房子里,一个看守愁眉苦脸让爷爷看病。爷爷给他号了脉,一本正经地说:“你怀孕三个月了。”那男看守“啊”地大笑不止:“先生真会开玩笑。”爷爷说:“没病,就是心理紧张,开怀大笑三声,喝两杯酒就好了。”那看守觉得我爷爷好玩儿,没动刑,但就是不放。是六爷爷公冶祥敬去赎出来的。
辛丑年初,报社派我到莱芜采访,那个周末下午,从太阳地里,我一头扎进莱城口镇教育基地展厅,一片黑,闭了一会儿眼,才看清晰。从上往下,看着一幅幅图片,耳畔恍惚有炮声隆隆。在最下层,一个名字瞬间照亮了我:陈珂!
我蹲下来端详,这个陈珂,难道是我从小就知道的陈珂烈士吗?他不是渠邱县芝镇的吗?怎么成了莱芜莱城的?
我看到介绍:“陈珂(1914-1945),原名朱司夏,又名朱盛轩,字曙震……”
陈珂姓朱?他的家人还在吗?那个1945年生的孩子还在吗?我问讲解员,讲解员也不清楚。我只好找当地宣传部的新闻科长问个究竟。
弗尼思问我:想知道你爷爷公冶祥仁是怎么给陈珂送壮行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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