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有几辆能“熬夜”的车承载着普通人的小目标

左起：炸串摊主张宁、游牧商店主人晨鹏、红色奶茶车车主秦磊。 新时报记者王锋 王乐涛 摄扫码看视频

济南的晚上，除了在马路上飞驰的汽车，还有各色有趣的车。有的小三轮车总是熬到后半夜，它自带饭香，那是深夜食堂的味道；有的自行车酷拽拉风，谁能想到它带着奶茶满街跑；有一辆房车本质是个商店，却有着周游四方的野心。速度或快或慢，每辆车上，都装着不同人生。

几点回家身不由己的三轮车

这是一辆电动三轮车，它每天晚上10点跟主人张宁（化名）出门，身上载着各种炸串。目的地在槐荫区，主人张宁开始忙活时，它只是沉默地陪伴。

一年前决定转行摆摊时，张宁38岁，孩子上二年级处处要花钱。

在此前，他尝试过很多行业，什么苦也吃过。十六七岁就在餐厅端盘子，后来给人开车，开店卖过酒水，学校附近开过宾馆，还开过汽车装具店……但这些，都没有卖炸串给他的感受舒服：“至少天天见现钱。年龄大了，就是为了孩子家庭而活，只想实实在在、脚踏实地挣一分花一分。”

炸串看似简单，还是需要一些手艺和配方的。张宁知道，这得好好学一学。

张宁请卖炸串的朋友吃了顿饭，又买了一条烟，跟着去市场进几次货，在朋友摊位上学徒一段时间后，正式出摊。有朋友得知他摆摊后，很是羡慕，几点收摊回家自己做主，时间多自由呀。

可事实并非如此，几点收摊最终是顾客决定的，不论多晚有人坐在摊上，便不能收摊。还有一种情况，各种串材卖得差不多了才能收摊，不然第二天不新鲜了。

“烧饼有，几个？一共16块，帅哥。”

深夜前来的客人，大多数是司机，刚下高铁的旅客，加班的写字楼白领，还有一些出去喝酒没吃饱，进家门前再填填肚子的人。“这个点儿了，你让人家吃啥去？这里好歹还能吃个热乎的。”

凌晨4点，三轮车载着张宁回家了。

回家后要把用具收拾一下，该冻的冻上，再加上收拾调料盒子，等身体终于自由落在床上时，天亮了。

一觉睡到上午11点，张宁骑车去市场买菜进货的来回路上，还要兼职送外卖。“送上几单，买青菜的钱就足够了。”

今年5月，张宁在居住的小区商业街租了一间很小的门面房也卖炸串，直到22点，再骑电动三轮车出门练摊。

年轻的时候，张宁喜欢成龙、李连杰的功夫电影，也曾有过仗剑走天涯的梦，他说现在，平凡是唯一的答案。

16日，凌晨2点03分，路灯还亮着，张宁摸了摸泡沫箱里的啤酒，还挺凉。在空旷的马路边，他吃了几粒花生米，目光越过自己的电动三轮车，满载的卡车呼啸而过，他说，自己青春也是那样呼啸而过。

边流浪边卖故事的房车

这辆房车第一次出现在小南湖夜市的时候，很难有人不注意到它，毕竟身上“走遍600多个城市，环球摆摊之旅”的字眼确实博人眼球，在来济南之前，它已经走过200多个城市，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车随主人，它的主人晨鹏37岁，他那副“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酷劲儿，绝不是装出来的。

晨鹏是呼和浩特人，身上有着游牧民族的特性。他说36岁那年，突然感觉自己不对劲儿了，固化的生活中真正的自己正在迷失。“想找回最初的自己。”就像吕秀才追问姬无命，你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晨鹏所说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具象的概念，能不能找到自己，自己说了算。

于是他把商店开到了房车上，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流浪。直到去年年底遇上疫情，停滞在济南，等疫情好转，他发现济南这座包容的城市还挺好，就暂时留了下来。

大部分时候，晨鹏的房车停在地下车库里，6月14日他将游牧商店带到了小南湖夜市上，串串小彩灯挂在车上，车前摆着很多具有民族特色的商品。这些商品都是从他上一个待过的城市里淘来的，有的得仔细问问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晨鹏往椅子上一躺，坐等客人来问，颇有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其实每个商品背后都是他从上一个城市经历过的故事，如果有人愿意买，他就愿意把故事讲给人听。他自定位是postman，就是在城市之间传递故事的人。

他的商店里摆着一方黎锦，那是他去海南的时候带来的。晨鹏说，海南之行非常惊险，遭遇了刹车失灵。后来又误入一个黎族的部落，这个部落是最早登上海南岛的，黎锦是当地的非遗。他特意挑选了带有黎族图腾甘工鸟的黎锦，寓意吉祥如意，希望买到的人能有好运。

他的故事现实中有人问他才讲，还有的故事，他都放到了抖音里。

抖音里的他，妥妥一枚文艺老炮儿。他去到有意思的城市都会拍段短视频记录下来，配上自己感悟，或者说是碎碎念，像是一篇篇日记。有时候看起来是感叹生活的矫情，有时候又带点参透人生的大彻大悟。

比如他第一个短视频的文案：“为了生活这口馒头客人点什么他们唱什么”一把人生的辛酸泪顿时洒出屏幕。再比如“人一旦有了不安分的种子，就很难沿着固有的框架生活”每句话都足够撑起一天的朋友圈文案。不停在城市和城市之间流浪，晨鹏说，他在流浪中找到了自己。

他曾在云南遇到过一个70多岁的老骑手，他说“上了年纪在家等死，出来找死，都有一死，不如活得快活些”。两人成了忘年交，后来又相约德宏机车音乐节，两人喝着酒，就着音乐摇摆着身体，从日出到日落。“岁月沉淀了年少轻狂，也就懂得了冷暖自知”，晨鹏这样感慨。

最后，记者猜对了，他是一个射手座，天性爱自由。

想红的红色自行车

“今天还是老地方，可能会晚一点哦。”20日晚上，“车轮上的友咖饮品铺”的老板秦磊在顾客微信群里告知大家当天“出没”的时间地点。就像过去走街串巷卖雪糕，他把做奶茶的工具材料装到了自行车上，到了晚上，奶茶“坐”上红色的自行车出发啦，去约好的地方跟那些小馋嘴们见面。

小红车不是走清新可爱路线的，它的关键词是潮和张扬。它是用双人自行车改造而成，车身上刷着醒目的“济南制造”几个大字，很是惹眼。

小红车上卖一粉一黄两种奶茶，颜色好看，包装也奇特。奶茶是袋装的，特制的透明塑料袋口用绳子一扎，露出一个可以插吸管的口，人们需要提着袋子喝奶茶。

车主是济南街舞的发起人，还是济南Endless街舞学校的创始人。“今年5月，我就带着几个街舞老师出摊卖奶茶了，之前考查了一下，济南本地有台式奶茶、港式奶茶，泰式奶茶比较少。”秦磊说，他决定做泰式奶茶，连塑料袋包装也一并学了来。

“说不定以后我有一个红色奶茶车队，浩浩荡荡地穿行在济南。”秦磊抱着胳膊，靠在红色奶茶车上说，围观的朋友们起哄。舞者怎么卖起了奶茶？“咳，还不是头脑灵光，发现了新商机？肯定是疫情刺激后的灵光乍现。”朋友们又起哄。

很多人慕名而来买袋装奶茶，舍不得喝第一口，先提着奶茶凹造型拍照片。“也怪了，袋装奶茶和小红车很搭，一看都藏着点不甘平凡的小心思”。顾客曹女士说，“你看这车的颜色，想红的心都藏不住了。”

（新时报记者刘杰 王乐涛 赵晓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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