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藩
1958年之前,山东大学的校址在当时的中国海洋大学那块地方。山大为了发展的需要,于1958年10月搬迁到济南市。校址分为两处,一处为老校区,在洪家楼(原来山东农业学院的校址),学校的机关、老教师的宿舍、所有的仪器设备、实验室以及物理、化学、生物、英语等系,都在这里。另一处为新校区,在老校区的南面,相隔一千多米的一大片荒地上。当时盖有9座四至五层的楼房,是中文、数学、历史等系的教室和学生宿舍,部分青年教师也居住于此。
另外,在学校西北面还有一个农场,在钱官屯村边上,叫钱官屯农场,与学校相距约40华里。从学校到农场,要走20华里的大路和20华里的土路,有的土路只有一米多宽,而且坑坑洼洼的。特别是离农场两里地远的地方,有一片低洼地,一下大雨,这里便积水成潭,50多米长的水面,水最深处约一米。
1961年7月上旬,济南周边连续下了几天大雨,驻守农场的3名管理人员给学校打来电话告急,说煤用光了,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上熟饭了,叫学校赶快送500斤煤过去。
学校倒是有一辆马拉的胶轮大车,可要是动用一趟大车去送四五百斤煤,有些不值当的,所以校方决定,用两匹大牲畜驮煤去送。这就需要找两个会牵牲口的人。学校有个养牲口的饲养员,31岁的张师傅。另外一个人手,就得在学生中找了。当时正值暑假期间,有几个没钱回家的学生留守校内,我就是其中一个。因此找到了我。
那年我21岁,在山大数学系读大二。我老家是黄县(今龙口)北马的,家里很困难,上中学时,我家所有的农活儿,几乎都是我与小我5岁的弟弟扛下来的。我是长跑运动员出身,体格挺棒,在大学里又是班干部,到了假期,我们这几个穷孩子没钱回家,我就组织同学们去打工,多少能有点收入。寒假时,我们到济南黄台火车站卸煤;暑假时,就在学校做点清除杂草、打扫卫生的零活儿。所以,牵牲口这活儿找到我,真是找对人了。
学校要求我们吃完早饭后,带上一顿中午的饭,8点钟出发。那时正值抗灾备荒时期,每人每月的粮食定量是30斤,每顿饭必须算计着吃,所以我只带了4两熟地瓜干。到了运煤处,张师傅说:“这头骡子很不老实,我牵着它。另一匹是刚从骑兵营退役的老战马,因为是刚送来的,我也不了解什么情况,估计比较老实,你牵着吧。”
煤是用四条麻袋装的,每条装一百多斤,装上煤后把麻袋搞成一卷儿,用绳子捆紧,然后把两个麻袋卷用五根粗绳子连起来,搭在牲口背上。
一开始走得很顺利,转眼间,到了那一片50多米长的积水区。我和张师傅把长裤和鞋脱下来,提在手里,准备涉水过去。没想到,那匹骡子死活不肯下水,张师傅越拉,它越往后挣,张师傅吩咐我:“你把缰绳放下,折根树枝,从后面抽它。”
我轻轻拍了拍那匹战马的头,意思是告诉它不要动,然后放下缰绳,从路边小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我抡起树枝,抽那匹骡子的屁股,可怎么抽它也不走,抽厉害了,它干脆尥开了蹶子,这一折腾,眼看着它身上驮的煤就快掉下来了。
张师傅一看,说不能来硬的了,煤要是掉到水里就麻烦了。我俩嘀咕,骡子不肯下水,是不是它怕水呀?张师傅寻思了一下,有主意了:“我这儿有个盛午饭的小书包,用书包遮住骡子的眼试试。”他把书包带子挂在骡子的耳朵上,用书包遮掩住骡子的眼睛,他一只手轻轻地抚摩骡子的脸和脖子,另一只手拉着骡子慢慢地走,就这样,走过了这片积水。
这时,正好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同志,张师傅便请这个男同志帮忙给牵一会儿骡子,我俩返回来,一人扛起一麻袋煤,趟过这片水,再把麻袋搭到骡子背上。
等把骡子弄妥了,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赶紧再次返回,去牵战马。等我过去一看,在这一小时的时间里,这匹战马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等候,一点没挪窝儿。真叫人感叹。而当我牵着它走到水边时,它像走平常路一样,没有丝毫犹疑,抬腿就进到水里,顺利地走过来了。下午一点多钟,我们到了农场。农场的师傅们早从钱官屯村为我们打了两暖瓶热水。我俩喝着开水,吃完带的午饭。骡子和马也吃了些草料。下午两点,我们踏上归程。
为了尽快赶回学校,张师傅说:“等过了那片积水后,咱俩骑着牲口走,这样能快点。”
没想到,这回,骡子又出状况了:它不让人骑。
张师傅一骑上去就被它给摔下来了,连骑了三次,连摔三回。最后没办法,张师傅把骡子带到一个土岸下面,他从高处猛然一跃,这才骑上去了。而当我跨上那匹战马时,那马纹丝不动,我这个生手也很容易就上去了。
我俩拉住缰绳,张师傅手拿一根树枝拍打骡子的屁股,那骡子开始走了,为了让它走得快些,就用树枝抽它,它开始小步跑起来。
我不知道如何叫战马走起来,我看过电影,就学着电影里的样子,试着用双腿夹一下马的肚子,那马真的就开始走了。我又用右手在马的后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它马上就快步颠起来。
因为没有马鞍子,马又比较瘦,马的脊背骨像刀背一样,颠起来割得人屁股生疼。马背上又很滑,三颠两颠,我就从马背上往下“出溜”。这时我真有点害怕了,心想如果滑到地上,恰好又在马肚子底下,那马一蹄子踏上去可就坏了。想着想着,我就真的滑到了地上!
我刚一落地,那马立刻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我松了口气,爬起来,重新上了马。因为缰绳耷拉在马的脖子上,我向前伸出右手去拉缰绳。这一伸右手不要紧,这匹马瞬间四蹄蹬地,一起一落地飞奔起来。
我这才知道,马在飞奔时,肚子有点鼓,脊背就变成平的了,人坐在上面很舒服。马的身子向上一耸时,会把人弹起来,我就借机调整姿式,努力保持自己的身体不向左右倾斜,这样就不会掉下马去了。
奔跑在路上,当有行人出现时,还不等我拉缰绳,那马竟会自己躲开行人,从旁边飞奔而过。就这样,一气跑了十七八里地。当我看到前方路上出现了四五个行人时,怕有闪失,我一拉缰绳,那马立即来了一个急刹,向前急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
我从内心里喜欢上了这匹懂事的战马,不忍心再骑它了,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牵着它走。快到学校时,张师傅也赶了上来,我们一起到学校交了差。
这一路,那匹战马向我诠释了什么叫训练有素,让我见识到了专业与敬业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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