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书店如何在济南持续点亮温暖灯光

老火车头旁边的阡陌书店

读者在阡陌书店做体验活动。新阡陌书店内景品聚书吧内景□本报记者赵晓林

正值寒冬，很多人都向往一个亮着温暖灯光、有冒着热气的咖啡和茶、可以坐在沙发里捧着一本书静静阅读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冬夜里的港湾或是个像家一样的地方，能满足一下个人的身心休憩。

理想有时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拿济南的部分书店来说，日子不是很好过。先是在8月底，济南文化符号之一的品聚书吧，在恒隆广场驻扎的第5个年头里，悄然退场；随即，“十一”长假过后，曾被誉为“最美书店”的阡陌书店，也撤离了位于经三路皇宫照相馆西侧的主店。

●两家独立书店几乎同时撤出“发源地”

两家在济南引领着独立潮头的书店并未就此消失，而是另寻新址，重新开始了书的旅程。品聚书吧与知名民宿品牌花间堂合作，在泉城公园内以一种更为雅致的姿态迎接新老读者；阡陌书店变身阡陌TSINAN1904阅读美学空间，亮相于经一路的胶济铁路博物馆大门西侧，虽然门面小了，但却更贴近民众、更接地气。

两家具有很高人气的独立书店几乎同时撤出自己的“发源地”，看似巧合，其实内里有着非常相似的原因。

品聚书吧的创始人徐欣告诉记者，搬离恒隆广场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到2019年9月和恒隆广场的5年租约到期。恒隆对自身的经营有了新规划，也大幅度提高了租金，书店承受不了新的租金压力；另一个原因是经过对商场人气、环境、同质竞争等因素的分析，商场在书店对吸引读者方面失去了原有价值。5年前品聚入驻恒隆广场时，济南市场上没有这种书吧进商场的模式，开创了当时的先河，是引领也是创新，无论对品聚还是对恒隆，都是崭新的尝试，通过努力和磨合，这种模式取得了一定成功，也吸引了大量顾客、读者。“但是5年来，书店、书吧已经成为商场标配，其旗舰性、引领性都已不再具备，所以我们决定主动撤离。”

而阡陌书店的老板郑国栋表示，离开经三路的老店，本质上就是阡陌书店历经5年的生长到了一个发展节点，又恰逢房屋到期，房东提出的续约房租价格也远远超过书店业态所能承受的范围。如同山东省的经济发展战略，实体书店业界也在进行着新旧动能转换，淘汰落后产能，也就是那些品牌力与经济效益严重不匹配的项目，用轻资产运营和“品牌+”的模式来驱动书店的健康运营。

●实体书店的经营业态只能承担低房租

这么看来，一个最基本的原因还是生存问题，具体到实际运营中，就是店面租金的支付能力已经跟不上其涨幅。其实，这个原因也基本是全国各地独立书店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也是独立书店最想解决的问题。

对于这个难题，徐欣说，品牌做出来之后，物业、场地已经不再是稀缺资源。但是人力资源成本比5年前增加了一倍，这是书店现在最大的成本；加上市场上同类业态的竞争，原来品聚是济南唯一的独立书店，现在则是百花齐放，“我们非常愿意看到书店市场的复苏，齐心协力给大家提供一个读书、买书的休闲环境。但是竞争的确不可避免，这也推高了书店的经营成本。”

郑国栋认为，目前书店的难题有两个，

一是书店相对温和的业态营销模式，只能承担很低的房租；二是书店特别是优秀的独立书店，运营人员稀缺，人力成本更高。对于这个问题，很多城市已经迈出了踏实的一步。记者从北京有关方面获悉，近年来，北京持续支持实体书店发展，继2018年投入实体书店扶持资金5000万元后，今年实体书店扶持资金增加至1亿元，扶持实体书店239家。据报道，截至今年9月，北京共新建实体书店285家，全民综合阅读率达到93.48%，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在全国读书界、藏书界都很有名气的布衣书局，就获得了这项扶持资金，使其在房屋租金高得吓人的北京，能继续以一种纯粹的卖书形态做下去，这个消息也让和布衣书局有过交易的全国大量读者和粉丝感到欣慰，有一种放心的感觉。

北京开卷公布的《2019半年度中国图书零售市场分析报告》显示，2019年上半年，全国图书零售市场规模同比上升10.82%。其中，网店渠道同比上升24.19%；相比起来，全国实体书店的销售却继续呈负增长，同比下降11.72%。数据再次证明了实体书店的经营持续下降，书店仅仅是卖书，“干”不过网店。

一些中小型书店、独立书店也意识到，书店里必须引进图书行业之外的东西，比如咖啡与茶、餐饮、话题营销、沙龙活动等等，这些都能重新把人与书联系起来。这也是当下大多数实体书店正在进行的运营形态。

●独立书店的多元化经营模式大体相同

记者近日走进品聚书吧和阡陌书店的新店，观察两家店的经营情况。

徐欣给记者介绍，品聚书吧一直在向新的领域探索，陆续尝试了校园店、社区店、园区店、景区店等，在第三方合作上，也一直在尝试多种合作模式，目前和房地产、汽车4S店、电信运营商、民宿酒店等不同领域都有合作。品聚书吧如今在济南已经有10家分店，同时品聚文创产品也在积极探索发展中。持续创新是品聚的基因，会一直保持下去。

郑国栋说，阡陌书店经过多年的品牌积累和经营探索，同时借鉴行业内的成功经验，在山东特别是济南打造出了“书店+老建筑”、“书店+博物馆”的发展新模式，以独立书店、城市文创、创意市集、文化讲堂四种方式构建书店经营业态。胶济铁路博物馆院内这家店是阡陌书店第5家实体书店。在前不久举行的首届齐鲁独立书店阅读发展论坛上，书评人绿茶先生与来自上海、北京、青岛、烟台、济南的独立书店代表，共同探求实体书店发展道路。非常巧合的是，济南阡陌书店、青岛良友书坊、烟台理想书店已悄然同时走出了独特的“博物馆+独立书店”发展新模式，联合探索出中国独立书店发展的山东样板，并给出了济南答案。阡陌书店近年来还先后策划推出一批传承老济南文化的原创文创产品，深受各界好评。

品聚书吧和阡陌书店虽然具体经营形式有所不同，但都是在以书为主，以文创、餐饮、咖啡等为辅，这也是全国各地独立书店、人文书店的大致经营模式。正是这种多元化的经营模式，恰恰是网店无法具备的。这种模式是实体书店对抗移动互联网欠缺的线下场景塑造能力，商业的逻辑就是“以空间换时间”，让读者愿意把时间留在实体书店的空间里，有了人，才有可能把书店内的文创产品等销售出去，才能有盈利机会。

中国文化管理协会网络文化工作委员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王一鸣对此也有所观察，他认为就目前来讲，一二线城市的商业气息和文化背景，给了综合性、融合体验书店爆发的机会。未来，消费者将不再为单一的购书需求走进书店，体验书店的文化服务将成为最主要的进店目的。但“销售图书+综合服务”的融合体验型书店是否是大势所趋，目前还不能过早下定论。

在2019年8月15日举行的上海书展实体书店创新发展年会上，业内从业者们分享了过去一年实体书店的销售数据与创新之举。

中金易云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副总裁朱英在年会上介绍，中金易云根据5000家实体门店和2500多家网上书店销售数据制作出的“2019年上半年实体书店数据报告”显示，实体书店销售码洋微增，上市新书品种下降明显，其中新书上市品种同比下降14.57%，但是新书14个类别销售码洋和12个类别销售册数占比的逆势上升，证明新书活力有所增强。

●扶持实体书店更重要的是转型提质

以各级别实体书店零售情况来看，大型书店依然占据半壁江山，小微书店也有了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而零售市场的码洋增长主要来源于中小微书店。更重要的是，据中金大数据分析，单店零售销售效率并无明显提高，销售的增量主要来源于书店网店的增加。而各类别图书在各级别门店中的销售状况基本一致，文学类图书在微型书店中的表现尤为突出。朱英这样解读数据：“大型书店的核心地位依然稳固，中小微书店的崛起显而易见。实体零售业门店的辐射范围在缩小，读者不会为一本书离开舒适圈。”

这样看来，中小微实体书店还是具有一定的市场竞争力和利益分成的。另外很重要的一点，读者不愿意离开舒适圈的倾向，这是一个非常具有竞争力的因素。而这完全和独立书店的内部环境、人文色彩、活动氛围等因素分不开，这也正是独立书店能“活”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与数字阅读相比，实体书店的优势在于能给读者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实体书店的经营困境不在图书本身，也不完全在于房租等运营成本压力，经营者的思维方式是重要因素。因此，扶持实体书店，要增加数量，更要转型提质。

对于政府扶持问题，徐欣表示，济南市政府和媒体一直以来对书店都特别支持，这个没有变化过。尤其是对济南本土品牌特别关注、支持。这种支持不仅是名誉上的，也有实际的。”我认为民营书店能够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政府指导、扶持，书店自己开创市场。我们希望政府的扶持能够持续、固化，有可考量的标准，这样我们在经营上更安心、更有方向。“

“6月19日，济南市政府办公厅发布《关于推进夜间经济发展的实施意见》称，将更好地繁荣发展省会城市夜间经济，进一步转方式、调结构，扩内需、促消费，加快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这是很好的举措，阡陌书店自开业以来全年无休，晚上营业到10点，周五、周六晚上甚至营业到凌晨，为济南的夜经济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当然，我们也希望有关部门能为实体书店的发展再给出一些扶持政策，为书店成为撑起济南夜经济的品牌、特别是成为文化品牌提供一些实质性的扶持政策和配套资金。”郑国栋对于政府的扶持希望说得更为具体。

目前，在济南比较活跃的还有西西弗书店、想书坊概念书店等多家独立书店或实体书店，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靠着多元化经营，都在市场中努力支撑着。

现在，人们的生活越来越便捷，娱乐形式丰富，交通愈加便利，通过这些层面，从表面到内部，人们最终只追求精神上的富足。作为书店，它的存在也是对快速发展的社会最温柔的关怀，但愿每一家实体书店，都能在城市人文的大环境中，默默且持续地散发着那一抹有温度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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