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起敲起书鼓,依旧是意气风发,声音响彻山村说书人用的三件家当,书鼓、鼓楗、木板,简单的器物,在说书人的手中,能奏出大气磅礴的音调。一把折扇,一块醒木,数声吆喝,便口若悬河,嬉笑怒骂,书鼓下说尽侠骨柔肠,痴儿怨女,也说尽萍水相逢、世间蹉跎,这就是说书人。
1948年以前,济南说书人有八大门派,88岁王伯起老爷子为孙赵门,属春字辈。一书鼓,一鼓楗,一木板,道尽百态人生,万般情绪。当年在济南市是响当当的说书人,木板一敲,书鼓一鸣,满场喝彩。如今,王伯起早已不再说书,在南山过着清贫、世俗的日子。见到他时,王伯起老爷子特意从徒弟家带来了书鼓,重新侍弄起把式,一张口仍是中气十足。文/图记者宗兆洋
才气
夏夜的打谷场,明月高悬,清风徐来,凉爽怡然。刚刚碾过麦子的场地,平坦如镜,月光洒下,整个谷场明亮的通透。村里的一百多男女老少,或蹲或坐,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的中心,放着一张四方木桌,桌上摆着一盏汽油灯,把谷场中心的这一圈照得更亮一些。
说书人就在此时登场了,往当中一站,环顾四周,慢慢地从布袋里拿出行当,三腿鼓架一支,架上书鼓,“梆梆梆……”地先敲两声,再拿出木板左手一夹,等一切都准备停当,只见那鼓楗不停舞动,两枚木板上下翻飞,说书人终于开腔了:“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就这两样简单的器物,鼓、板合奏清脆、激越,再加上说书人宽厚、沉稳的音域,开场诗显得苍凉而悲壮。
这就是王伯起当年进村说书时的景象。王伯起是济南市第三代木板大鼓传承人,住在济南南部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如今88岁,身体康健、思维清晰,留着髯公胡,见面时穿着老式中山装,上面灰扑扑的,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农村老伯。讲话很客气,待人也热情,开口就带着一股书卷气,显得与众不同。
天妒
“说书这个行当是老天爷赏饭,学是学不来的,我这辈子收了三个徒弟都没成。”王伯起从他爷爷辈开始说书,三代人都异常聪慧,看书过目不忘,从小都能背诵诗歌典籍,爷爷和父亲在当时的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才子。但三代人都命途多舛,爷爷身体有残疾,父亲在军阀张作霖的警卫团当过连长,在一次战争中,负伤致使双目失明。
王伯起从小读私塾,读了四书五经,后来又读洋学堂,一上就是五年级,但是家里太穷,洋学堂上了半年就退学了。“当时我爹身体已经不行了,我18岁就开始靠着说书养活家里人。”34岁才结婚的王伯起,漂泊一生。王伯起已经多年不说书了,去拜访他前,他特意去徒弟家,将老家当取出来。说书前,他进门拿了一个缺了齿的木梳梳理头发,拿起鼓楗、木板,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他说,“说书必须把自己整理好。”
对说书人来说,每次出场前都要做足准备。“回忆故事情节,领会人物角色性格。”他娴熟的说了一段杨家将,大气磅礴、震撼人心,声音在整个山村里回荡,听到后面,已经忘了他是一个88岁的老人,说了3分钟,他停了下来,“老了,身体不行了”。
相声演员郭德纲也直言,相声好糊弄,说书称先生。说书看似光凭一张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书人走江湖,摆场说艺,都是空旷、嘈杂的环境。过去没有音响,更没有背景音,考验的是艺人的基本功,如何发声更远,讲述更美,也要有抑扬顿挫,婉转动人,才能引人入胜。
江湖
王伯起先跟着父亲学的《呼家将》,后来慢慢地看书,又自学了《杨家将》《岳飞传》《水浒传》《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等。
说书并非全部照搬书本,也要加入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一场下来,书本内容占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三十的语言需要再创作,用自己的语言改编后再表现出来。
当时说书是有“规矩”的,无师无派不能立足,当时济南说书人有八大门派,辈分有“常”“殿”“玉”“泰”“春”“既(音)”“家”“奇”“得(音)”“胜”,王伯起就拜入孙赵门,为“春”字辈,行里人都有自己的切口,同行见面要“烫口(打招呼)”。
王伯起称说书是“跑江湖”,“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背着家当就爬山头,一出去就是七八天,一个集一个集地赶,最远去过泰安,晚上就住‘大店’(宾馆),里面什么人都有,耍猴的、卖膏药的、算命的,晚上就在一起吃饭,睡通铺。”最多出去九天,王伯起就要往回赶,家里人全指着他说书糊口。
说书大多是在集市上,说书人之间也有竞争,一个不大的集市就有四五个说书人,每个说书人都有自己的地方,靠着本事,吸引看客。“你在这个集上开了张,那就必须要把一本书说完,赶一次集讲6回书,一年72个集,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风雨无阻。”王伯起说。
落幕
也有村里逢年过节,把说书人请到村里说,“去村里说一天的书,一般不给钱,给粮食,一家凑上几个馍馍,连着说上几天才给钱。”
“只要听到有人说书,村里人早早的就端起板凳在村口等着。”王伯起说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场景,当时的农村,请来说书人是村里的大事。从1940年到1965年,这是王伯起心中说书人的黄金年代。
“我说了58年的书,养活了一家老小。”这是王伯起最得意的事情。
慢慢的,当地说书的人越来越少,听书的人也越来越少,随着王伯起的说书艺术一同老去的,还有那一群爱听书的人。
徒弟李文山至今还记着,师父王伯起在南营镇野河滩大集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书鼓声。说书半世纪,人戏相偕老,演出落幕,掌声雷鸣,听众悉数起身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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