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四书” 舍予春秋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

2019年是老舍先生诞辰120周年，作为新中国第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老舍给我们留下了《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茶馆》等数量众多、脍炙人口的不朽作品。老舍与济南的不解之缘，也早已成为泉城人心中的永久记忆。

近日，齐鲁书社推出由中国老舍研究会副会长张桂兴教授和中国老舍研究会理事王任先生编的“老舍四书”，分《老舍记亲友》《老舍话风物》《老舍谈人生》《老舍说幽默》四册，从四个主题出发，遴选了老舍先生200余篇散文精华。人生如四季，笔墨写春秋，“老舍四书”从一个侧面呈现出老舍的“舍予春秋”，记录了他的生命踪迹、文学造诣和一个时代的世事悲欢、风雨沧桑。

老舍笔下的济南你或许还没看全

济南是老舍的第二故乡。老舍在济南生活了四年多。在济南，他还迎来了自己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多部重要作品创作于济南，因此他不惜笔墨地赞美济南，对济南的喜爱溢于言表，大家耳熟能详的《济南的冬天》《济南的秋天》等多个名篇就是其中代表。

不过，老舍写济南并非全都是赞美，在“老舍四书”中，两位编者不仅收入了老舍写济南的那些名篇，还尽量还原老舍作品的原貌，让读者更“原汁原味”地读到老舍的文章。比如，老舍写趵突泉的文章，我们的课本和不少老舍文集收录的版本，其实经过了“掐头去尾”的处理，老舍的原题是《趵突泉的欣赏（济南通信）》，文中对泉水的描写和赞美自然早已人尽皆知，但在描写趵突泉之前，老舍还如此写道：“但是泉的所在地并不是我们理想中的一个美景。这又是中国人的征服自然的办法，那就是说，凡是自然的恩赐交到中国人手里就会把它弄得丑陋不堪。这块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市场。南门外一片喊声，几阵臭气，从卖大碗面条与肉包子的棚子里出来。……乡下人一群跟着一群的来提倡日货，把路塞住。他们没有例外的全张着嘴，葱味四射。没有例外的全买一件东西还三次价，走开又回来摸索四五次。小脚妇女更了不得，你往左躲，她往左扭；你往右躲，她往右扭，反正不许你痛快的过去”。写完这些无奈的事，老舍才起笔写“泉太好了”。

老舍不仅写乡下人“葱味四射”，还在《一些印象》的第三篇中以非常幽默的语言写过济南的许多“好事”，其中之一就是“葱好”，“听说，犹太人少有得肺病的，因为吃鱼吃的多；山东人是不是因为多嚼大葱而不患肺病呢？这倒值得调查一下，好叫吃葱的士女不必说话怪含羞的用手掩着嘴。……在小曲儿里，时

常用葱尖比美妇人的手指，这自然是春

葱，绝不会是山东的老葱，设若美妇人的十指都和老葱一般儿粗（您晓得山东老葱的直径是多少寸），一旦妇女革命，打倒男人，一个嘴巴子还不把男人的半个脸打飞！”

幽默的语言济南的趣事儿

在“老舍四书”中，写济南的文章大多被成组收入《老舍话风物》中，而《老

舍说幽默》则集中收录了老舍的一

些幽默美文。有意思的是，其中一篇原载于1932年12月16日《论语》第7期的《济南专电（慢电代邮）》，写的正是老舍在济南见到的趣闻，读来令人喷饭。

这篇文章以序号列出六条，每条两三句话，体例仿佛《世说新语》，写得亦是奇趣盎然——“（一）历城有张三（译音）博士者，读《论语》泪下如雨；《论语》济南通信员几自杀！（二）老九记冬季大减价，购货一元以上随赠《论语》一册。不确。（三）西门大街汽车撞倒乡妇，公安局长以幽默法解决之，未处罚驶车者。闻局长系《论语》派，并主张《论语》公卖。（四）某中学化学教员上课时禁读《论语》，被驱失业；拟代募生活维持费。是否可行，待覆！（五）留德博士某，欲加入《论语》社，问：可否仍穿西服？（六）南关王氏夫妇因争谈《论语》反目，决定离婚。法官拟咨请《论语》社诸贤来济，切实指导发笑法。”

不仅仅是这些原本读者不太会注意的文章，“老舍四书”编者还特别收录了一些能反映老舍思想和创作变化的文字。比如《老舍话风物》一册中收入的《与日本友人的一次谈话》，当是老舍生前最后一次讲话录音，是日本广播电台（NHK）记者于1966年1月来华访问时录制的。而这篇文章则是由老舍女儿舒济根据田川纯三先生1979年10月送来的录音带整理的。在这篇讲话中，老舍谈到北京市民的精神状态有了很大的变化，“那就是，第一愿意劳动了。以前这里封建的势力很大，总以为自己去劳动是不光荣的。现在，改过来，劳动是光荣的，每个人都愿意参加工作”。而“最下层的，贫苦的劳动人民，他们现在都起来了，都翻了身”，“拿一个最生动的例子来说，比如我写的《骆驼祥子》这样拉车的，他是没有希望的，他终身被剥削，一辈子做人们看不起的马、牛。现在哪，一位老的三轮工人对我讲，他，很早就拉车，是拉两轮的，后来他就蹬三轮的，到他现在儿子这一代，就开四个轮的，开汽车了，成为真正的运输工人”。老舍的这段录音录于1966年1月，7个月之后，他跳太平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选文章大都依据可靠版本予以汇校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有关老舍的各种文集多有出版，但以“幽默”“风物”“亲友”“人生”进行主题式编选的散文集，此前尚未多见。而这套“老舍四书”编者之一张桂兴教授，更是已经研究老舍40年，为老舍研究做出了突出贡献。

张桂兴从1978年开始搜集资料，研究老舍。从《老舍年谱》到《老舍资料考释》，再到《〈老舍全集〉补正》《老舍论集》等著作，张桂兴与老舍研究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表示，之所以会编选这样一套“老舍四书”，是觉得在严谨考证、探讨论述、历史还原之余，让更多的大众读者阅读老舍、走近老舍，也是老舍研究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正是因为编选者在老舍资料搜集和版本研究上的学术专长，“老舍四书”的文字内容，大都依据可靠版本予以汇校，张桂兴表示，在选择老舍文章时，“对于老舍的行文习惯、遣词造句、标点符号，尊重原本，一般不作改动。四册小书的各册之中，又依据内容和时间隔分为多个小辑，以便于读者阅读。所以，这‘四书’具有自己的特点，与市面上通行的一些版本并不尽相同”。

此外，由张桂兴汇校的《〈骆驼祥子〉汇校本》也于今年1月份由齐鲁书社出版。《骆驼祥子》是老舍的代表作，在80年来的出版过程中，曾被多次删改、修订，有时甚至被删改得面目全非。张桂兴精选了《骆驼祥子》出版以来具有代表性的十一种版本，以其手稿本为底本，对《骆驼祥子》版本流变进行认真的梳理与研究，并整理汇校，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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