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也不愿多 一次也不能少 “无趣”80后刘旭杰不错过任何一台急诊心脏介入手术

□记者秦聪聪

4月1日,零时刚过,喧闹的城市归于宁静。

突然,一声并不起眼的微信消息提示音,穿破静谧钻入刘旭杰的耳朵里。微信群里一张ST段明显抬高的心电图,瞬间驱走了他深沉的睡意。

41岁的男性患者,因剧烈胸痛入院。典型ST段抬高型急性心肌梗死心电图!一条鲜活的生命危在旦夕,刘旭杰迅速穿好衣服冲出家门,融入那茫茫夜色里,奔向医院灯火通明的“战场”……

作为济南市第三人民医院心内一科主任,数不清多少个日夜,他在无影灯下,与死神为敌。执一根导丝,剥离险阻,让心脏重获生机；着一身铅衣,精益求精,沉浸在物我两忘的境地。

半个小时抢救彰显仁术

十几年来守护见证仁心

对于急性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患者来说,在发病12小时内,如果能够及时到达医院,并快速开通闭塞的血管,生命就有希望,并降低以后发生心力衰竭、恶性心律失常的风险。

4月1日凌晨,到达医院后,刘旭杰直奔导管室。熟练地穿好上衣、戴好围脖,走进那道金属门。门内,一台急诊介入手术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多年合作,默契达成。

在刘旭杰往医院赶的时候,值班大夫已经为患者进行了进一步检查,开通了绿色通道,并与患者家属沟通后在治疗方案上达成一致。

长长的造影管顺着导丝从患者右手桡动脉缓缓进入,顺着弯弯绕绕的血管,到达心脏。结果显示,冠状动脉的前降支起始完全闭塞。

植入支架,血管被开通,周围心肌重新得到血液的灌注。半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刘旭杰那专注而紧张的神情,终于随着手术室外指示灯的熄灭,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平静。在疾病面前,没人能够忽视时间的力量。

刘旭杰告诉生活日报记者,急性心梗的抢救争分夺秒,建议患者发病后尽快拨打120,尽早到达能够开展急诊PCI的医院,并尽快接受冠脉造影,尽快开通闭塞的血管。拖的时间越久,越容易发生各种并发症。全世界每年死于心脑血管疾病的人数高达1500万人,居各种死因首位。即使应用目前最先进、完善的治疗手段,仍可有50%以上的心脑血管意外幸存者生活不能完全自理。而这些年,心脏病患者数量逐年上升,至今未出现拐点,患者也愈发年轻化。

“一位病人,背负的往往还不止一个家庭,而抢救只有那么短暂的时间窗。”刘旭杰说,开通闭塞血管的方法主要有药物溶栓、急诊介入手术以及急诊搭桥,目前大家公认急诊介入治疗是首选治疗方案。无论哪种方式,医生和患者都必须争分夺秒。

半个小时,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结局。手术成功了,刘旭杰却没有着急回家。他迈着有些疲惫的步子,陪着患者回病房。

在刘旭杰看来,抢救不光是手术台上的时刻,心梗的并发症心衰、室速、室颤等,都可能带来致命危险,术后观察丝毫大意不得。

值班大夫守在患者床前,刘旭杰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和衣而卧。劳累时候反而不容易睡着,刘旭杰的思绪飘回实习时的夜班。

“做完手术不能走,要观察病人,半夜还要来拔管。”刘旭杰回忆说,当时心脏介入采用股动脉穿刺,术后拔管需要徒手按压30分钟左右,手术多的时候,值完夜班手都哆嗦。直至今日,每台手术后,他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可能出现并发症的病人。当然,不出现最好。

如此坚守,一晃十几年。

从“为什么又有手术”

到“爸爸,手机响了”

“那时候,心脏介入手术受人们经济水平和接受度的制约,每周数量很有限。只要有机会,我们几个同学都会抢着上台。”到如今,刘旭杰仍然会珍惜每一次手术的机会,他参与了最近几年医院每一台急诊心脏介入手术——无论是否休班,无论当时在干什么,他和他的介入团队都是7×24小时待命。

只要有需要,他说到就到。

无论是半夜、凌晨,或是周末、节假日,只要看见微信群里的一份心电图,刘旭杰就如同上了弦,绝不因为不能及时到位而耽误患者手术。不论是哪组的危重患者,他都要在床旁主持抢救,密切观察病情,患者稳定后才会离开。

不在家,就在医院；不在医院,就在去医院的路上。

刘旭杰的生活简单到只有这“两点一线”。作为一名“80后”,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不喜应酬,不刷手机,也不追热剧,“无趣”到除了工作,只有学习。他那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也已经习惯了他的随时缺席。

“家长会开到一半,有急诊手术,我先走了；参加学校运动会,有急诊手术,我又走了；周末抽空带他去游乐场,刚好又有急诊手术,我只能把他带到医院来……”刘旭杰说,儿子一开始还会质疑“爸爸为什么又有急诊手术”,到如今,已经会在手机响起时主动提醒——“爸爸,你手机响了,是不是有人心梗了?又要做急诊手术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容始终挂在刘旭杰脸上。但眼镜片后面,却躲闪着他心底对家庭对孩子的愧疚。

刘旭杰每周五看门诊,周二和周四是手术日,其他时间都在病房。2018年10月,他曾持续8天晚上有急诊手术的忙碌。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原本在临床一线工作的妻子,主动申请调整岗位,到了免疫接种科。

家人的理解和支持,给了刘旭杰更加专心专注的可能。

在同事眼中,无论何时遇到他,他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我上门诊,我的病人在等我”,“我要上台,我的病人在等我”……除了说他的病人、他的手术,你很少能在他的嘴里,听到其他什么信息。

在他的努力下,医院2018年急诊PCI手术量达到80多台,整个团队心脏介入治疗水平迅速提高,从鬼门关抢回了更多鲜活的生命。

同一个夜晚两种不同结局

就一个听众也坚持讲下去

踏入医学领域,如今已整20年。当初,刘旭杰在懵懂中因家人规划而从医,1999年考入原山东医科大学；本科毕业后保送读硕士研究生,他选择了心血管内科专业；之后他考入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读博,师从我国心脑血管专业“泰斗”、心血管病介入性诊治奠基人陈灏珠院士。

因为挽救了越来越多的生命,一路走来,他越走越爱。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抢救的故事都有好的结局。“心内科是一个战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注意力高度集中,人是感觉不到累的。但若不战而退,那种难以抑制的无力感,才最难受。”刘旭杰说。

曾有一名在济打工的40岁男子,因急性心梗被送到济南市三院急诊科。刘旭杰及同事反复与患者沟通,均被告知拒绝手术；联系其妻子,妻子也坚持要赶到济南后再决定是否手术。

结果,就在刘旭杰及同事反复做他们工作的时候,患者猝死,抢救无效。其妻子在四五个小时之后赶到时,见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遗体。她凄绝地哭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了一宿。

而当时,一名78岁的老太太也是急性心梗入院,家属及患者本人都非常配合医生给出的手术方案,从就诊到开通闭塞的血管不到半小时。植入支架后几天,老太太就顺利出院了,回家安享天伦。

同一个夜晚,同一种疾病,全然不同的结局。

像这样因为患者本人或者家属犹豫不决、拒绝手术而延误病情致死的,刘旭杰几乎每个月都会遇到一两次……

多年从事心内科工作,刘旭杰见过太多天人永隔的瞬间,那种失去至亲挚爱的悲恸,那种从心灵深处蔓延开的无力回天,让他难以释怀。他默默要求自己,绝不能放弃任何一条生命,要学习、要提高技术,要竭尽全力,要守着病人,要不离不弃。

为了不给生命留遗憾,他积极推动完善医院急性心肌梗死绿色通道与胸痛中心建设工作。同时,他身体力行,加强对患者及家属的宣教。

近三年来,刘旭杰及同事每周会在科室开展健康讲座,给住院患者及家属讲解急性心肌梗死的危害、急诊介入治疗的必要性和介入术后的注意事项。工作之余,遇到典型病例,也会及时与医院宣传部门沟通,以科普文章的方式广而告之。

“有时候只有一个听众,我也会坚持。只要有一个人听进去了,就可能多挽救一条生命。”在刘旭杰看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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