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街的时空留痕

□黄绳

一条老街可承载千年历史,除了物化陈览,更具价值的是时空留痕与文明积蓄,东华街便是这样的一条老街。

一个甲子前的东华街长200米,42个院落南北分置,南侧大门多台阶告诉你这里原属坡地,由今天的卫星地图放眼看,此属泰山北麓与平原的接合部。

记忆里的东华街除一家制粮店外没有商店,只有张家小铺卖些油盐酱醋草纸针线,整条街都在清贫地生存。鸡鸣时分卖八宝粥老汉清脆的小铜锣铛铛响起,担子一头是一个白棉被裹着的缸,漂有枣片的八宝粥,5分钱一白盏碗,粥不见米却黏稠飘香。李大娘的锅饼外脆里韧,面和好后用木杠子在厚青石板上数百次碾压,然后入鏊慢火烙,几经转动翻个儿,当香气缕缕喷出时起锅。煎饼铺是个伸手可触的小门头,王大爷用一套文物般的家什儿在鏊子上擦油、浇面、刮摊、起饼、折叠、添煤、控火,整套程式如花式太极行云流水。大院落有户人家圈养了几头山羊,每天鲜奶挤出即刻装瓶售送。油坊里蒙眼驴拉石磨不停蹄地转,炒过的芝麻被磨成麻汁,又由联动油锤永动机般地揉淋出香油。街中没有茶馆但有家水房,一个黝黑的汉子手拉风箱,鼓动炉膛火苗蹿向炉台十几把铁壶,烟再由天窗外排,那屋熏得同锅底一样黑。谁家来了客人沏茶都会来这儿花两分钱买壶开水。

白天走街串巷的叫卖喊唱和富有节奏的敲打声混响街坊,爆米花的气爆声足以笼罩一个街区。弹棉花的音律微妙婉转,伴随绷紧麻绳的击打旋律,尘埃化作音符飞走,纤维净身蓬松。铁匠的炉灶一旦支起便是一番热火朝天、火星四溅的打击乐章。融烧、锻打、淬火,一把把斩铁如泥的斧子菜刀一气呵成,至今我还保留着用一截铁棍锤打出的大剪刀。“磨剪子来抢菜刀”的吆喝无比经典,不知传了多少朝代,其家当就是一条板凳、两块磨石、一把抢子、一个小水桶和一块拭割成条的抹布。

牲口的嘶叫告诉你车夫可能在为骡马喂槽填料、修蹄甲钉铁掌。夏天傍晚山农带来的是熏蚊子的艾蒿绳,那气味蚊子最怕人却喜欢,可与当今艾草精油香薰媲美。冬天挑夫送来了大捆的铺床山草,还有马车运来的取暖燃煤。冬天的济南终日笼罩在黄色浓硫烟气中,哮喘曾是普遍的城市病。

东华街算属老城宽街但仍无植被,路自古就是为流动功能而设。忙活在聚落里的总是主妇们,三餐之余会在院里、大门过道里看孩子拉家常纳鞋底儿缝针线活儿,或携篮端盆带着孩子去不远的护城河洗衣服。泉水汇流而成的护城河在新东门桥处收窄,水流骤然加速推动一水轮发电机站运转并由水闸形成两米多高的小瀑布……幽美的景致涵养了勤劳的洗衣妇女和戏水的孩子。下苦力做小生意的老少爷们儿傍晚喜欢当街凑堆儿拉呱儿,蹲在街头下棋直到看不清棋盘罢休。夜晚总是静悄悄,连收音机也没有,昏暗的路灯释放着光还有热。

古街千年衰变,门户百年繁衍,邻里礼仪相敬,生活平和简单,市井充盈着无边风情。

突然有一天贴出了拆迁通告……

新闻推荐

低头看手机一眼等于盲开30米

玩手机也需要分场合,一边驾车一边玩手机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去年3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中国司法大数据研究院的一份...

济南新闻，故乡情，家乡事！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济南，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