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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不散的一缕书香

来源:齐鲁晚报 2019-03-11 05:31   https://www.yybnet.net/

▲改建后的济南中山公园旧书市场一角。□郭瑞三

上岁数的济南人,大都知道早年的大明湖以南、泉城路以北,是“斯文渊薮”之地。明清时,这里的贡院墙根街一带建有山东提学衙门、府、县学及秀才院试、乡试的考棚,受“学堂考场外设书铺”风习的影响,附近的芙蓉街、大小布政司街、鞭指巷和曲水亭小河沿岸开设的旧书铺特别多。

李伯元所著《文明小史》第二十四回,讲一个到济南考场赶考的书商,一边卖书一边应试,事后还作了一部《济南卖书记》。这是小说家言,不可全信。我读过藏书家张景栻写的《济南书肆记》一文,其中介绍了贡院周围的旧书铺20多家。这些书铺大多是两间门市房,檐下悬块白底黑字或黑底金字的小匾额,主要经营雕版、石印线装书和铅印平装书,有的还兼营些古玩字画。我生也晚,无缘亲临这早年的旧书市,1956年搞公私合营,旧书铺或歇业或合并,最后全市仅有一家国营的“济南古旧书店”,店址即现在的泉城路新华书店位置。“文革”前我在运署街济南一中上学,常来古旧书店翻书,那时书架上几册纸页泛黄的老版书(绘图版《三国演义》等),还能给人留下点老书铺的影子。

济南重新形成一定规模的旧书市是在1990年前后,地点英雄山北麓。书市初期,只是几位上岁数的人在此处小树林里摆卖少量的自家藏书。因这里散步、晨练的人多,买卖好做,市里遂于1992年将东侧一个占地2.5万平米、搞果品批发的大院落辟为英雄山文化市场。不长时间,市场内的旧书经营业户就发展到二百多家。每逢双休日,偌大的场地书摊杂陈,来淘书的人像赶大集,至午后才慢慢散去。

2000年后,市政建设步伐加快,英雄山市场也升级改造,占地多、利税低的旧书业户不得不另选场地。他们先是迁至顺河街渤海市场,过了一年又搬到省妇女儿童乐园,凑合了两年后,少数业户去了济南中山公园,大部分则转移到成通文化城(原国棉四厂厂址)。文化城原主营邮票、眼镜,有现成的厂房、水泥平台,很适合做旧书市,可惜这里交通不便,光顾的人不够多。而去中山公园摆书摊的,因位置在市中心,园容整洁,又不收门票,旧书经营很快火爆起来,到2004年,板房书铺增加到50余间,露天柜台有130个。

然而“好事多磨”。2013年6月,市里消防检查,发现中山公园的板房书铺使用了聚氨酯易燃材料,存在消防安全隐患,需停业改造。众多爱逛书摊淘旧书的市民担心书市又要搬迁,我也这样想,因此书市改造期间,我每次去经三路老济南图书馆借还书,都特意绕个弯去中山公园瞧瞧工程进展情况。令人欣慰的是,中山公园旧书市场仍在原址重建,更名“中山书苑”,并于2014年5月竣工营业。重建的济南中山公园旧书市占地2000平米,内设200多个铁皮柜台,东西向排列;周遭是2米高的黛瓦粉墙,呈矩形,墙壁上方镶一排扇形透窗,南、北、西三面围墙各留一个月亮门。整个旧书市场从外观看像是一处古园林建筑,规模也超过原来的英雄山旧书市,堪称山东最大的古旧书交易中心。我逛过不少的外地旧书市,能像济南这样在公园内建书市,硬件设施又完善的,实不多见。

中山公园旧书市拆建期间,经营业户大都分流到本市的齐鲁七贤文化城、成通文化城二楼和药王楼古玩城,少数在家里开网店或去大学门口、街头夜市摆摊。一年后,重建的书市开业了,老业户们念兹在兹,很快又汇聚一处。他们中不少人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企业改制下岗的工人,性多率直,经营旧书属自谋职业,在货源少、居所不定的情况下,还能坚持摆摊十数年,为古旧书续命,为城市文化添彩,凝固一缕书香,使其不致飘散,真是太难能可贵了!尤其是我所熟悉的宁福泰(退休教授)、老郑、小路、吴忠等资深业主,不仅勤奋敬业,而且懂版本,知晓书人书事,我与他们交往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

多年来,我追随着济南旧书市的脚步,寻寻觅觅,冷摊素手,淘到了不少心仪之书。其中老版书,如上世纪30年代上海印行的《鲁迅先生纪念文集》《昆曲新谱》《秋水轩尺牍》和朱剑心的《金石学》,新印古籍中最有分量的是装满半个书架的一套《四库家藏》。我还历时4年,在北京海淀书店和济南英雄山书市、中山公园书市凑齐了中国印刷史料选辑丛书(四册),而该书全国仅发行2千套。我还凭借旧书市上得来的书刊资料,撰写了一批书话文章,后结集出版。

物聚于所好,我的家藏书越积越多,书又是公器,最好的归宿还是公众中。2017年11月我乔迁新居时,向故乡母校——长清区孝里中学图书馆捐赠了二千册文史书刊。

今年春节前夕,济南中山公园旧书市又投资一千万元翻新提升场地设施。甬道全铺青砖,塑膜顶棚换成单檐歇山式大屋顶,十分敞亮。我确信,该旧书市会以美好的形象留存在众多读书人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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