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采玉春复秋

□钱欢青

玉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它在中国历史上久负盛名，流传久远。传说女娲补天的“五彩石”就是最早的宝玉石，而我国玉器的实物有八千年的历史，是内蒙古兴隆洼出土的玉器。我们形容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常说“亭亭玉立”，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帅，常说“玉树临风”。孔子更是将玉人格化，赋予玉道德的内容。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就是拿玉来比附君子的品格。用现代人的猜想，除了玉的温润色泽与古人对君子的品格、气质的追求相近，还有一种可能恐怕是：一个人身上要是戴着不少玉，是绝不能四处“狼窜”的，因为那样身上的玉就会叮当乱撞，人也就失去君子范儿了，所以“玉不去身”，也是为了规范君子的典雅仪态。

中国的玉器到了清代，尤其到了乾隆时期，数量和质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从皇上到老百姓，都很喜欢玉，当时国人对玉器的喜爱程度与今天非常相似，甚至比今天还要强烈。在眼下正在济南市博物馆展出的“馆藏珠宝玉石臻品展”中，就有一件国家一级文物——“于阗采玉图玉山子”。这件玉器高12厘米，宽20.1厘米，厚8.2厘米，玉质青色，细腻光润。玉器整体呈山形，采用圆雕、透雕、线刻等技法巧妙地雕琢了于阗采玉工采得玉石的喜悦情景。山子正面共分三层，从上到下分别为伞形乳石状、山石叠嶂与采玉工、阶梯与急流。玉器的背面，还镌刻乾隆皇帝御题“于阗采玉”题记一首：“于阗采玉春复秋，用供正赋输皇州，奚者卞和识琳球，邮致正值金阊游，专诸巷中多妙手，琢磨无事大璞剖，古来记载真伪半，爱者欲其生，恶者欲其死，如是雌黄，唇吻纷无算。”台下有篆书“乙酉春御制”年款。印两方，篆书，一方“古春”，一方“太上”。此山子应为乾隆时期宫廷造办处的精品佳作，极其珍贵。

按照济南市博物馆副馆长李晶的说法，这件“于阗采玉图玉山子”的珍贵之处，不仅在于其玉料大、雕工好，更在于它雕刻的玉工采玉的题材罕见，画面上左边两个人抬着一块大玉石，右边两个人分别抱着一块大玉石，表情喜悦，活灵活现。根据现有资料，这一题材的玉山子，在全国只有两件，一件在故宫博物院，另一件就是济南市博物馆的这一件。当年马未都访问济南市博物馆，见到这件玉器就连连惊叹，“哎哟，这件宝贝原来在济南啊”！

马未都非常重视这件玉器，当年不仅戴上手套仔细观摩，后来还把它写进了《马未都说收藏·玉器篇》，书中“清代玉器”部分，专门写到“于阗采玉图玉山子”的背景——清代玉器的产地是新疆和田，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说：“凡玉，贵重用者，尽出于于阗、葱岭。”于阗，又称和阗，就是今天的新疆和田。葱岭，指昆仑山的一部分。宋应星认为，这两个地方的玉料是最好的。他这个观点非常正确。今天来看，全国其他任何地方所出的玉，质量都比不过和田玉。清代的前半叶，大约在公元1644—1760年之间，清政府没有能力完全控制新疆地区，和阗玉不能大量运进，所以玉料价格昂贵，数量也没有那么多。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清政府平定准噶尔回部叛乱以后，打开了玉的通道。从那一年起，玉的原料就源源不断地运到京城。当时驻扎在新疆的大臣们，每年分春秋两季把玉料运到内地，至少几千斤，多的时候上万斤。乾隆写的“于阗采玉春复秋，用供正赋输皇州”，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乾隆在另一首《和阗玉》诗中这样写道：“回城定全部，和阗驻我兵。其河人常至，随取皆琼瑶。”意思是当清朝平定回部以后，清兵就常常驻在那里了。所以，随时都可以从河里找到玉料，随手找来的玉料都是好玉。“琼瑶”，指的就是美玉。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乾隆皇帝命玉工制作了于阗采玉图玉山子，把当时在河中采玉的那种劳动场面雕琢出来，如今在济南市博物馆的展厅，我们就能看到这件精美的文物。

乾隆皇帝爱玉是出了名的。根据马未都的统计，乾隆写的咏玉诗文就有800多篇！不仅如此，乾隆给儿子们取名全部都是玉的名字，比如嘉庆皇帝，就叫颙琰，而琰就是指一种美玉。也得亏乾隆爱玉，可以让我们今天欣赏到如此精品。据说这件于阗采玉图玉山子，是济南市博物馆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从济南市文物商店购入的，当时购入的价格是八百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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