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们被全世界抛弃我也不能放弃” 与患者为伴 她是铁门里的心灵修复师

赵圣兰耐心地给拒食者喂饭（受访者供图）“大姨，咱们这里是美国白宫，马拉多纳带我来这里休养，你们负责照顾我。”“我是李清照啊，你们不知道吗？”“妈妈，我难受，我这里不舒服（边说边吸吮着手指，流着口水）。”你们见过像这样的一群人吗？五六十岁的年纪，叫着年轻医生妈妈和大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语，有时行为像四五岁的孩子，有时却又躁闹不安，甚至伤人、毁物。

这个特殊的群体正是赵圣兰服务的对象。作为精神科医生，16年来她与患者为伴，不仅救助他们的身体，还帮助修复他们的心灵。铁门内，也有温情。记者于娜

从业16年的“白衣战士”

随着济南初雪的降临，冬天真的来了。而精神科医生赵圣兰早已习惯了这种季节的变化。在济南市优抚医院的病房里，有的病人曾四处流浪、有的被遗弃，更多的是“三无”老人。每天、每年，赵圣兰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照护的病人们。

自2002年大学毕业至今，赵圣兰在精神科临床岗位上整整工作了16年，目前是医院女病区主任。高中时，同班好友遇车祸紧急住院，生命奄奄一息，经过医生近八个小时抢救，好朋友从生命线上被拉了回来，恢复了意识，残断了的双腿也被重新修复。“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崇敬医生，也开始向往自己将来也能成为一名‘白衣战士’。”1997年，赵圣兰如愿进入医学殿堂，毕业参加工作，开始了她救死扶伤的新征程。

刚开始从事精神科工作时，赵圣兰也曾迷茫过，“我所选的精神卫生工作是不是偏离了自己所向往的‘医学’，精神疾病的治疗是不是偏离了‘救死扶伤’？”但随着工作的深入和对精神病人现状的了解，她认识到这个职业对病人的重要性。“虽然现在世俗的眼光仍然把精神病院看成是‘疯人院’，会歧视精神病人，偶尔也会讥讽我们，但是我依然选择坚持自己的从医道路。”赵圣兰始终觉得，解除心理的痛苦和精神的压力对很多人来说十分重要，她所坚持的正是当年要做“白衣战士”的信念。

“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病人”

赵圣兰所面对的是一群弱势群体，是精神障碍患者，他们有的智力低下，有的抑郁不语，有的躁闹不安，有的自伤伤人。而更为特殊的是，作为社会福利性机构，优抚医院住进来的病人大部分是“三无”患者及流浪救助的精神疾病患者，还有一些长期住院的社会病人。他们大多数因为精神心理的残疾，接人待物、学习、工作、生活自理等能力都受到损害，有的病人已经在这里住了40多年。

“与其说我们是医生，不如说是他们的陪护者和亲人。”赵圣兰每天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这些特殊病人，常规的医疗检查、诊疗及病区管理协调工作之外，还要帮他们健康查体、心理疏导、生活功能训练、制定康复锻炼方案及健康饮食方案，“要观察他们身体是否有异样，比如血压心率的变化、精神症状是不是稳定、情绪有没有变化、指甲是不是合适的长短、进食和大小便有没有异样。”赵圣兰说，包括行走、睡眠、皮肤毛发的异样都要看在眼里。

这里大多数的患者，就像孩子一样，需要耐心细致的安慰、鼓励、陪伴和关爱。但是因为精神疾病的特殊性，并不是真心付出就能获取感动或感谢，恰恰相反，平时工作中赵圣兰常常会遭到病人的辱骂和攻击。

被送进优抚医院的，有很多是流浪乞讨的精神病人，他们来时都是又脏又臭、蓬头垢面，难以判断精神状况。赵圣兰要先对其进行全面查体，看身上有没有寄生虫、外伤畸形；观察精神及意识状态、排查躯体疾病情况；随后要给病人洗澡、修剪指甲、头发等；然后是喂饭。有的病人是配合的，但多数情况下并不配合，被咬伤、抓伤、被脚踢拳打已经成为常态。而此时，赵圣兰的职业信仰就会燃起，从未嫌弃或惧怕，她会保持微笑，她说自己的工作就是这样，她不后悔。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她我也不能放弃”

每个不幸的人身上都有很多故事，赵圣兰愿意当一个心灵修复师。2004年夏天，医院收治了一个这样的病人，被送来时全身污垢、身体消瘦，在进行腹部检查时特别抗拒，不停地用手挥舞着，口中叫嚷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当时的我虽然工作不久，但能理解病人的不适应，本着无条件积极关注的原则，我开始慢慢地和她靠近、交谈，争取从她的内心去真正地理解她。”在赵圣兰的耐心疏导下，病人慢慢打开了心结。原来，她是南方人，已是癌症晚期，因不能从事劳动、治病需要巨额的花费，被家人抛弃，来到了遥远的北方。当被人发现报警送来时，她已经十分虚弱，几乎走不了路。“给她清洗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惨白的面色，苍白的嘴唇，眼睑结膜苍白，腹部凸起像塞了个苹果。”

了解病人的情况后，赵圣兰一边给她加强营养，一边积极联系协调，带她到其他医院救治。整个住院过程中都是赵圣兰照顾她，“大小便几乎不能自理，有时会拒食、把吃进去的饭吐出来，或者突然把饭倒我们一身，有时候大小便会弄得满床都是。”这时候，都是赵圣兰帮她处理，“因为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我也不能放弃她，我想让她没有痛苦地生活下去。”

要做心灵修复师

刚接手女病房时，一个常年住院的女病人给赵圣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年龄大，尿道括约肌功能变差导致其遗尿，早上褥子是湿的，赵圣兰和同事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晒褥子，要是遇到连阴天无法晾晒被褥，赵圣兰就给她做了几条小被子替换着用。“虽然病人家属很少来院看望病人，但我们的照顾不为别的，只为了我们朝夕相处的情谊。”赵圣兰说，算算相伴的时间，他们陪伴病人的时间比陪自己家人的时间要多得多。

赵圣兰所负责的女病区，收治量几乎和三个男病区收治量持平，最多时一天住进65人。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赵圣兰奔波于家和医院之间，病房60多名患者就像她的家人一样。

如今，赵圣兰开设了心理治疗室和心理测量室，还将所学应用于临床，用专业的心理治疗理论和技术，给在院患者解除心理的病痛。赵圣兰常说，她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病人，只有看到他们快乐地生活着自己心里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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