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人胡波遗作闪亮第55届金马奖“有的人用缺席影响世界”

如果胡波还在，在前天的第55届金马奖颁奖典礼上，他或许会在老乡巩俐的见证下接过金灿灿的奖杯，从此踏上崭新的艺术征程。然而，去年10月12日，被朋友发现自缢在北京五环家外楼道中，胡波的生命长度被永远定格在了29岁。替他从李安手中接过奖杯的是他的母亲，他的作品《大象席地而坐》（以下简称《大象》）获6项提名，最终夺得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剧情长片、观众票选最佳影片3项大奖。用济南话说完致谢辞，胡母转身望向大屏幕上儿子照片，含泪离开。在今年2月份的第68届柏林电影节，《大象》获得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

2010年，胡波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在此之前的22年，他的生活都跟他的家乡济南紧密联系在一起。为他骄傲，为他遗憾，这是很多济南人得知胡波获奖后的心情，现在，让我们重新了解老乡胡波。

高中同学说喜欢王小波成绩一般但会发光

胡波朋友不多，虽然去北京多年，但直到去世，张丰薪发现，认识他的，还是早前一起玩的那帮人。现在在山影工作的张丰薪是胡波高中时期的好哥们，胡波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影响。

让他获奖的《大象》中有很多胡波学生时代的影子。胡波中考落榜，去了一学期学费4500元、交钱就能上的私立高中齐鲁私立学校，现已更名为山东师范大学齐鲁实验学校。张丰薪回忆说，“我们那一届一共五个班，我俩高一就认识了。”据他描述，胡波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如果你关注他，和他成为朋友，你会发现他很特别，身上有很多闪光点。

胡波经常会用正常的语气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做一切奇怪的举动，“挺温和，爱笑，单纯。”他是走读生，但经常不拿走读证，有次被校门口的门卫拦住问“证呢”，他跟张丰薪平淡地说了一句“是不是在你家”就走掉了。“他博客写得特别好，在他影响下我也开了博客，他的博客名字叫‘望七 夏的夏’，因为我起不出名字，他就把\‘夏的夏’给了我，他留了\‘望七’，现在我还用着，他的博客已经关掉了。”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有报道说胡波喜欢韩寒，张丰薪却说，“其实他真正喜欢的是王小波，他经常写一些风格灰暗压抑的小说。”《大象》是胡波的电影处女作，在此之前，他以笔名胡迁写的第一部小说《大裂》获得了台湾第6届世界华文电影小说奖首奖，这些成绩都证明了胡波过人的才华。胡波曾给张丰薪推荐过电影《暗战》，当时是在胡波心中可以“封神”的电影。张丰薪和胡波后来都学了艺术专业，但张丰薪说，“我就是为了上个大学，他志向很大，非北京电影学院不去。”

工作后，张丰薪跟胡波的联系慢慢少了，直到去年传来他自杀的消息，张丰薪难过了好几天。很多同学看了与他相关的报道，都表示“这很胡波”。张丰薪也说，“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如今我也在这个行业，更理解他的难处，我真的很敬佩他。”同学中有人去参加了胡波的追悼会，后来曾经一起玩游戏、一起跷课的同学还约出来喝了一顿酒，缅怀胡波也缅怀青春。张丰薪说一直想看《大象》，网上早就有资源了，但是“没舍得”看，“等院线，不想用这种方式看。”

老师说不爱说话，经常去网吧看片

决定考北影前，胡波没有把学业放在心上。即使父母为了他上学，专门搬到了学校对面的小区，他仍天天迟到。有同学接受采访时爆料胡波高中时爱写文章，曾把文章给语文老师点评，被老师不置可否，胡波则说老师“没文化”。如今那位语文老师提起胡波，已经对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当时不爱说话，他应该是2007年高中毕业那届的，不记得他上没上完高三。不是我印象最深的学生”。高三时，他去北京蹭课，买了几麻袋电影盘回来看。

胡波参加高考三次，中间还干过几天婚庆摄像。2007年第一次参加高考，胡波落榜。2008年，他曾在山东传媒职业学院有过一段短暂的求学时光，咸庆海曾经给他授过课。说起胡波，咸教授回忆说，“他是2008级艺文三班的学生，没上过几次课，经常去网吧看片。他高考文化课没考好，可能一直没走出来，比较封闭自己，不太合群。再加上那时候新校条件比较差，可能跟他理想的环境不太一样，不满意，没融入到同学中去，上了四个月就走了。”

直到2010年，胡波终于考入“电影艺术的最高殿堂”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当时他22岁，是班里年龄最大的本科生。

大学同学说他曾照亮过黑夜

胡波去世的悲伤仍在大学同学中挥之不去。听说有济南的记者要采访，他的同学大部分都很抗拒，张凌曌向记者转达了大学同学的回复，“多说什么都是对他的不尊重，他的作品和成就值得被铭记。”但是张凌曌出于希望让更多他家乡人了解胡波和他电影的想法，还是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在北京电影学院求学时胡波年龄最大，大家都叫他“大哥”。当时他有个读研的女朋友，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姐弟恋，后来才知道两人是在艺考时认识的，虽然后来以分手结束，但在张凌曌看来，“谈了那么多年，也是很有耐心了。”张凌曌眼中的胡波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有点呆，但好像又是因为有自己的心事。”

胡波虽然“怪”，但也有几个很不错的朋友，他去世及获奖后，不断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校友发表纪念性的文字，很大程度上是来自内心的敬畏，正如其中一位所说，“在这样一个自以为是实际却又平庸犬儒的时代，还有人因为这样的纯粹成为传奇，而他把自己的生命化成了点亮传奇的火种，尽管所有光亮最终都会熄灭，但相比起其他人，至少他曾照亮过我们时间长河里某一瞬间的黑夜。”张凌曌说，同学们自发关注怀念胡波，并不是因为他和影视圈令人瞩目的冲突，“而是我们清晰地知道他跟我们是如此不同——尽管在每个人内心，都可能从未相信过这种理想主义，但我们仍然被这样的人所吸引。”胡波曾经跟张凌曌说过，家在济南位于大明湖附近的菜市小区。胡波去世后，同学们前去吊唁，在大明湖西门留下了一张合影，“今年胡波祭日那天同学们又去了，以后应该年年都会去。”

胡波去世了，但他对电影的坚持却点燃了更多的从业者，默默地影响着他们为延续胡波的生命而努力。正如导演阿巴斯所说：“有的人用缺席影响世界。”

（记者任晓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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