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钦国
清末谴责小说《老残游记》里曾多次谈到老残行医的情况。老残名铁英,系江苏徐州人,职业是走方郎中,曾师从一个“受异人传授”的道士,“摇个串铃,替人治病糊口,奔走江湖二十年。”其主要游历地点在山东,多次停住或路过济南,使得我们能够了解一下一个多世纪前走方郎中的行医情况。
一是摇铃行医。在第三回《金线东来寻黑虎布帆西去访苍鹰》一章中,开头便写道:“到了次日,觉得游兴已足,就拿了串铃,到街上去混混。”串铃亦称虎撑,是走方郎中的标配,多为铜质或铁质,圆形中空,里面有滚珠,通过套在食指和中指上摇动发声,虎撑咣啷啷一响,人们就知道走方医来了。摇铃行医历史久远,据说始于扁鹊。同仁堂、宏济堂的祖上都是摇铃行医的走方郎中。
既然有走方郎中,自然也有坐堂医生,史载济南最早的药店是开业于明朝的颐寿堂药店。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时济南比较著名的药店千芝堂、宏济堂、济诚堂等都设有坐堂医,他们多半是药店的职工。还有一种挂牌医,只在药店坐诊开方自己不卖药,开方后患者就在药店买药,双方属合作关系,这类医生一般都是名医大家。
二是隔帐诊脉。在传统文化中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俗,即便医生给人治病也不能与女患者面对面,病人家属也要在场。老残在街上“混混”时,路过“高公馆”,被“一个瘦长脸的人”即抚院内文案差使高绍殷请到家里为小妾“看喉咙”。“高公让老残西面杌凳上坐下。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老妈子拿了几本书垫在手下,诊了一只手,又换一只。”这里说得很明白,老残是坐在西面杌凳上隔着帐子切脉的,且有高公与老妈子在场。
切脉之后,老残感觉病人“两手脉沉数而弦”,就提出来要看看病人的喉咙,这才“将帐子打起,将他轻轻扶起”,老残“对着窗户的亮光,低头一看,两边肿得已将要合缝了,颜色淡红。”此时,老残方才看清病人的真面目——“约二十岁光景,面上通红,人却甚为委顿的样子”。扶病人的仍是高公而非老残,老残除了切脉之外没有与病人有任何身体接触,严格遵循着男女有别的界线,只是“对着窗户的亮光”来看了病人喉咙。
在同时代的作品《红楼梦》中也有类似情况。比如第六十九回《弄小巧用借剑杀人,觉大限吞生金自逝》中,太医胡君荣为尤二姐诊治时,就请求在场的贾琏:“医生要大胆,须得请奶奶将金面略露露,医生观观气色,方敢下药。”贾琏这才命人将帐子掀起一缝,尤二姐露出脸来。
三是医术高超。走方郎中自然水平有高有低,水平低或骗人的被称为“尖”,医德医技高者被称为“腥”,常有疗效好、见效快的偏方妙药,老残就属于这一种。第一回《土不制水历年成患风能鼓浪到处可危》老残刚一出场,就治好了黄瑞和的病。黄瑞和“浑身溃烂,每年总要溃几个窟窿……经历多年,没人治得。”结果让老残治好,只是书中没说采用的什么法子。
在第三回中,老残通过对高绍殷的小妾切脉与观察,判断“这病本不甚重,原起只是一点火气,被医家用苦寒药一逼,火不得发,兼之平常肝气易动,抑郁而成。目下只需吃两剂辛凉发散药就好了。”先是“在自己药囊内取出一个药瓶、一支喉枪,替他吹了些药上去”。然后开了一个名叫“加味甘桔汤”方(生甘草、苦桔梗、牛蒡子、荆芥、防风、薄荷、辛夷、飞滑石八味药,鲜荷梗做引子)。其效果如何呢?“不过三四天,病势渐退,已经同常人一样。”
在“二集”部分第六回《斗姥宫中逸云说法观音庵里环翠离尘》,连贵说:“昨儿王妈回来就不舒服得很,发了一夜的大寒热,今儿一天没有吃什么。”老残看了一眼认为“不过冒点风寒,一发散就好了。”果然,王妈“昨夜吃了铁爷的药,出了身汗,今日全好了。”不过一日即见效。三个案例,三个病症,老残都能治好,足以说明老残这个走方郎中是有水平的。
四是注重医德。老残为人治病都没有主动要钱,都是对方主动询问。老残离开黄瑞和处准备“去济南府看看大明湖的风景”时,黄瑞和主动封了一千两银子算是酬劳。而给王妈治病彼此则压根没有提钱的事情。在第三回,老残为高绍殷的小妾诊了病,开了方,同样未提收钱一事,而是高公主动询问:“药金请教几何?”老残答道:“鄙人行道,没有一定的药金。果然医好了姨太大病,等我肚子饥时,赏碗饭吃;走不动时,给几个盘川,尽够的了。”这既说明了老残对自己医术的自信,也说明他不看重钱财,将治病救人、将医德放在了前头。后来,高公看小妾的病好了,“喜欢得无可如何,送了八两银子谢仪,还在北柱楼办了一席酒,邀请文案上同事作陪,也是个揄扬的意思。”老残的名声就是这样传开的,“一个传十,十个传百,官幕两途,拿轿子来接的,渐渐有日不暇给之势。”
岁月变化,一个多世纪前的这些医俗有的已经消失,有的却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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