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甜蜜时光

□甘霖

记得那是40多年前一个炎热的下午，我和妹妹正在位于小纬十一路的姥姥家里睡午觉。睡梦中忽然听到院子外的马路上传来“冰糕——3分、5分——”的叫卖声。彼时，马路上很少有固定的卖冰糕的摊位，只是每天都有骑着自行车沿街叫卖的。他们自行车的后座上固定着一个白色的长方体木头箱子，里面放着5分钱一支的奶香四溢的牛奶冰糕和3分钱一支的嘎嘣脆的红糖冰糕。冰糕箱子内侧和上面都铺有一层厚厚的白棉垫子，防止外面的热气进到冰糕箱子里。每次卖冰糕的阿姨打开箱子上的木头盖子，再小心翼翼地掀开白色的棉垫子取冰糕时，就会有凉凉的白气从里面跑出来，让我们感到特别的神奇和美妙。

我们姐儿俩都被那诱人的叫卖声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妹妹一骨碌爬起来喊道：“姥娘，我想吃冰糕。”姥姥连忙踮着小脚在抽屉里拿了一毛钱递给我和妹妹。我和妹妹手忙脚乱地穿上人造棉的小褂衩，的确良的小短裤，粉红色的塑料凉鞋，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我一手领着妹妹，一手捏着一毛钱来到院门口时，那个叫卖冰糕的阿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头顶上一轮似火的烈日，把大地烤得像蒸笼一样。我和妹妹傻傻地站在那里，整条马路不过百米长，我们从西望到东，又从东望到西，多么希望能看到那个神奇又诱人的白色木头箱子啊！可是静静的马路上哪儿还有它的踪影，只有知了猴在树上“知了，知了”地高声合唱。妹妹嘴一撇：“姐姐，我要吃冰糕。”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我连忙安慰妹妹说：“别哭，别哭，姐姐领你去买冰糕。”我记得小姨曾经领我到西市场西边的联益茶庄去买过冰糕，可是我自己从来没有单独去过。这次为了安慰妹妹，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联益茶庄了。刚刚6岁的我领着不到3岁的妹妹，凭着以往的印象，往南向通往联益茶庄的小胡同走去。

联益茶庄位于经二路和纬十二路交会的十字路口东北处，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国营商店，是附近居民主要的购物店。穿过曲里拐弯的小胡同，我们终于来到了联益茶庄。一进店门，左手边便是一个硕大的冰柜，估计比那个沿街叫卖冰糕的“白色木头箱子”要大上10倍吧，里面装着让我们魂牵梦萦的冰糕。如果我没记错，那应该是一个电的冰柜，这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末期的济南可是很少有的。联益茶庄西边的柜台里摆满了各种品牌的烟酒，北边柜台里是种类齐全的茶叶以及花花绿绿的牛奶糖和水果糖，还有那个年代的“高级”营养品——水果罐头、藕粉、麦乳精、橘子汁、山楂糕等，东边柜台里陈列着各式各样酥松绵软、口味醇香的点心——桃酥、蜜食、鸡蛋糕、长寿糕、江米条等。整个联益茶庄里充满了清雅的茶香和淡淡的烟酒味，以及各种点心散发出的异常浓郁、诱人的甜香气味，它们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刺激着人们的嗅觉，令人垂涎欲滴、陶醉其中。

我和妹妹把一毛钱交给售货员阿姨，她把大冰柜的盖子一打开，一股香甜的凉气扑面而来。当阿姨把雪白冰凉的牛奶冰糕递到妹妹手里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们俩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冰糕，那可真是甜润冰爽，回味无穷啊！

从那以后，姥姥偶尔会给我俩一毛或者两毛钱，让我们自己去联益茶庄买想吃的东西。夏天，我们就买冰糕，其他的季节，我们买过甜得掉牙的蜜食和脆得掉渣的江米条。我和妹妹一边吃着美味可口的冰糕或者点心，一边手拉着手往姥姥家走的时候，应该是童年最快乐、最甜蜜的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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