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植物染布人

去年开始，花妖把染坊搬到了山里记者侯宝之摄花妖向记者展示用古法染的布记者侯宝之摄2008年，花妖辞了收入可观的美术教师工作，开始四处学习植物染布工艺。由于当年在济南做古法植物染布的人不多，网上的信息少之又少，花妖多次到云南贵州深山里寻找老手工艺人学习，但很多手工作坊都用工业染料，这让他很失望。回到济南后，花妖边看古籍边试验，2011年，他终于鼓起勇气面向市民展示，却收到了“破抹布”的评价。去年，花妖搬到了山里，即使不被理解，也一直坚持着古法植物染布，在他眼里，继承和发展植物染布是源于骨子里的责任感。记者侯宝之实习生黄姗姗岳青陈磊

反复的摸索

前天下午，在济南市南部山区仲宫太甲山脚下的一处院子里，今年43岁的花妖，穿着他两年前染制的裋褐（一种汉服款式）和前来“取经”的朋友交流着。“花，是活着的颜色；我觉得在中国传统的神话里，妖最具有奉献和牺牲精神。我想把我的生命奉献给颜色和植物染布，所以我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花妖说。

2008年，而立之年的花妖辞掉了美术培训机构的工作，转而开始学习古法植物染布，“我刚开始接触植物染布时，济南还没人从事这项传统工艺，网络上关于植物染布也少之又少。”花妖说，他查阅了很多古书后，发现在刘伯温《多能鄙事》中对养花和染色等有所记载，但书中基本上是呈现一种状态，对染色的技法并没有详细地描述和记载，“关于扎染技法的详细记载，多是出现在家传内部的手抄书中，为保护家传手艺，涉及到材料用量的关键步骤时，多用符号代替。”

“我在看书时，也看不懂符号的意思，只能一边试验，一边摸索。”花妖说，他几乎每年都要去云南和贵州寻访手工艺人，学习古法植物染布技法，慢慢才总结出一套植物扎染的技法。

花妖说，他曾去过一些以植物染技术著称的地方，去了后却觉得很失望甚至是绝望，“很多都只是噱头，可能只是某个环节参照古法，用的染料却是工业染料。”

山里的染坊

“琢磨了3年后，2011年，我终于有勇气把染好的布和成衣摆到了店里，对外展示和出售。”花妖回忆着染坊的开始，“那是在大明湖南门附近，也有很多附近的居民去看，但很多人说我染的衣服皱皱的，和抹布差不多，听到这些也很无奈。”花妖说，他曾经还用植物染的布铺了一条“路”，穿着自己染制的衣服，顺着这条“路”一步步走进水里，“拍照的很多，但大多数人都只是看热闹，并不理解我正在坚持的事。”

两年前，由于房租涨价，花妖搬到了现在的太甲山，租了一个养鸡的院子，院子里有几间房，一个房间里放着原料，另一房间里挂放着已做成的衣服，院里则挂满了染过正在晾晒的布匹。

“很多植物都可用作染色，一般最容易染色的就是茶叶、核桃、柿子，大多材料需要加热染色，当然像板蓝根一样冷染的也有。”花妖介绍说，不同的花色是染制过程中染料的起泡、布料的折叠等因素造成的，“这些不可预料控制的因素反而是扎染的魅力所在，每件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

制作一件成衣，染制的时间可长可短，从半个月到半年都有可能。“先用热水高温去除原布料上的杂质，再把布料放到熬好的植物染料里反复染色。”花妖说，相对于工业染布，植物染布经过多次上色后，会因为染料的温度以及其它多种因素，如气温的影响而出现不同效果。”

匠人的情怀

“以前在美术培训机构教学时，我就一直跟学生强调，不要用西方的审美观念来评价东方的艺术。”花妖说，传统文化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强调事物的情感性和会意性，能有更多的思想空间，而西方的美学价值，始终渗透着一种以数学和几何学的测量为基础的科学精神，过于强调审美的精确性。”

花妖看着院子里悬挂着的几块成色的布料，转过头继续说道，“其实不止是颜色，很多工艺、手法都可以体现中国传统文化和工业文化在理念上的区别，现代工业文明主要是刺激人们消费，追求利益最大化，而在中国传统的文化里则是提醒人们适可而止。”

“颜色、衣服的款式都有着其特殊的意义。”花妖说，在看到一匹原色布料时，他有时会感到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当布料染好后，有时一个气泡导致的染色异常都会给我一种别样的感受，那种感觉是来自于内心的，是用数学公式计算不出来的，就像数学公式计算不出一块石头到底美在哪，但人就可以感受得到。”

花妖认为，虽然现在已不会像封建时代一样，不同阶层的衣服和款式有着严格的区分，“层层的工艺也在传递着一种匠人的情怀，这也会间接地影响着穿衣服的人。”

孤独的坚守

花妖在染布过程中一般不戴手套，因此手上会留有一些色素，“所有的原材料都是天然无公害的，而且这些天然的植物材料还有保护皮肤的作用。”花妖说，染布的整个过程对人和自然都没伤害，“染料的原材料就是一些植物，像糯米用完了还可熬粥喝，不能食用的残渣可撒在地里当肥料，不存在污染问题。”

“近两年植物染已被炒得很热，出现了很多植物染布的概念。”谈起市面上一些植物染，花妖既高兴于花样层出的“新概念”让更多的人了解了植物染布这项技术，又对这种形形色色的叫法感到无奈，“我注意到一种叫做‘蓝染\’的技术，就是用比较易学易操作的蓝色染布，其实这就是植物染色，只是因为只用蓝色就成为‘蓝染\’，我觉得很滑稽。”

“对于古法植物染布的坚持，我觉得这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责任感。”当被问是否觉得孤独或寂寞时，花妖表示，“寂寞是一种内心状态，是和热闹相对比的状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很清贫，却乐在其中。我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理解，但希望我做的事情被理解，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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