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炉中沉香火 双烟一气凌紫霞——“立鹤踏龟”博山炉赏析

□郭俊峰 李铭

熏炉是古代的燃香之器，它最迟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汉代较流行，有陶、瓷、铜等质地。铜质的熏炉是其中的上品，类型丰富，装饰风格独特。其形制有盖豆形、博山形、鼎形、行炉形、鸟形和一些特殊形制。博山炉是博山形熏炉的简称，是最为优美精致的一类，一般由炉盖、炉身、炉柄、承盘等组成，出现于西汉中期并迅速兴盛发展，是古代思想和艺术发展史上的一朵奇葩。

2009—2010年，济南魏家庄区域考古发掘中出土了青铜博山炉5件，其中一件立鹤踏龟形制的博山炉，匠心独运，精妙绝伦，为精品中的精品。炉盖和炉身整体呈圆锥形，博山形盖高耸，盖上层层山峦下均有镂空的扁烟孔，炉身子母口，圆腹中部凸圈带下一周凸棱，炉身底部的圈足状结构呈阶梯状内折；炉柄为一昂首、展翅欲飞的站立仙鹤，其顶上置一矮筒形结构、套入身底圈足中；炉座为一昂首、匍匐之乌龟。巧夺天工的造型设计表现出丰富的想象力，如入人间仙境，让人叹为观止。

读懂这件珍贵的艺术品，不能不了解博山炉的功用、流行期及该时期的思想和社会。

博山炉作为熏炉中的一种，是熏香文化日趋繁荣的结果。熏炉内放置可燃烧的香草或香料，通过炉盖上的镂空冒出袅袅青烟，一可祛除蚊虫；二则熏香能让居室芬芳，除湿利居，起净化身心、美化环境之功效；三可烧

香祈祷，祭祀意达神明，显示皇室贵族、官僚地主等社

会上层的华贵地位和洁心之好；四熏香熏衣、各种礼仪场合及宗教酬宾待客。后来陶制的博山炉主

要作为明器成为丧葬之用。

西汉中期，博山炉兴起并迅速流行，以各种形制精美的铜博山炉为主，陶制器物为辅，主要使用者为王室成员及社会地位较高的上

层贵族。西汉晚期，使用范围进一步拓展，呈现出由社会上层向民间转移的迹象，无

论在种类还是数量上都有了进一步的发

展。进入东汉时期，博山炉的使用更加普

及，以明器为主，形制特征趋于简化，显

示出制造的自由性。

博山炉的出现与西汉中期以后独特的

社会思想与精神追求有重要关系。当时，方仙道思想和神话世界观发展到一个新阶段，加上早期道教思想和佛教观念的渗入，使得各种思想相互吸收、相互促进，形成了该时期独特的精神面貌。追求升仙与长生不老

似乎是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共同追求。博山炉

正是这种思想的产物。“立鹤踏龟”博山炉就是反映这一思想的见证物。

我们仔细体味一下它的三个部分：博山、仙

鹤和神龟。汉代文献及博山炉铭文上均不见博山炉这个

名词，而多以熏炉名之。博山炉始见于魏晋南北朝时

期的文学作品。多数人认为它的形状是模仿

海上仙山而制，故名博山。神山崇拜早已有之，《山海经》《楚辞》等作品中留下大量有关的记载，充分体现了神话世界观盛行及对幻想中的神山的崇拜与向往。历代帝王还把对神山的崇拜当做实现政权合法性的手段之一，《史记·禅书》中多次记载帝王封山，将对神山的崇拜推到一个更加蓬勃发展的高度。因而，博山应为仙山之意。它的下部由展翅欲飞的仙鹤和神龟组成。仙鹤自古就是寓意长寿的神鸟，神龟同样是长寿的象征。《列子·汤问第五》记载世上有五座仙山：岱舆、峤、壶、瀛洲、蓬莱。五山之根无所连著，常随潮波上下往还，黄帝恐怕流于西极，失去仙圣之居，乃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在汉代人看来，龟背朱雀的形象表达的正是对神话传说中神奇力量的向往，也是汉人升仙意识的重要体现。同时，仙鹤和神龟也是当时社会流行的四大思想元素：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的两种，因而有学者认为，朱雀玄武的造型似乎还蕴藏着武帝时期张武意识的表现。因为，玄武是北方的代表，朱雀是南方的象征，汉朝与匈奴的交战就被演义成南方与北方之间的争斗，朱雀玄武的造型也成了南方的汉朝力图克制北方的匈奴而使用的一种隐喻和象征。

熏炉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一是熏香文化对人们的生活习俗及文人旨趣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一点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人著作以及社会上层风尚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二是促进了香料更加广泛的使用和香料贸易的发展；三是与当时社会悄然兴起的早期宗教信仰有着密切的关系。

魏家庄的这件立鹤踏龟熏炉，造型精美别致，做工精细，代表着墓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体现其雄厚的财力和审美情趣。这是目前已知的第6件此类型的博山炉，在山东为首次发现，对于研究魏家庄汉代墓地的性质及汉代济南与中原、关中地区的关系均有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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