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自星星的孩子。他们的眼中没有蔚蓝的天空,他们的耳中没有欢声笑语,他们的世界与我们格格不入。他们,是父母最温柔的梦魇,他们就像天上的星星,在遥远而漆黑的夜空中独自闪烁。他们不聋,却对声响充耳不闻;他们不盲,却对周围人与事物视而不见;他们不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他们不是“雨人”,他们是自闭症儿童。孤独症又称自闭症,被归类为一种由于神经系统失调导致的发育障碍,其病症包括情感反应迟钝、语言表达障碍、行为异常等特征,为家庭带来极大的负担,据统计,全球有超过6700万人患病。
4月2日,是世界自闭症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来临之际,本报记者走近他们,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
不一样的课堂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3月29日8:00,8位孩子正在一家名为“济南星神特殊儿童关爱中心”的教育中心课堂里读着《三字经》。他们的发音有些含糊,甚至听不清他们究竟“读”的什么。“浩浩(化名),请你起来跟老师读一下这几句话”。讲台上的滕老师指向一位7岁的男孩,然而,这位男孩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看着窗外自言自语。
滕老师叹了一口气,将他扶上讲台,敲着黑板,耐心地带着他读。浩浩跟着她开始读,尽管并不是“《孝经》通,四书熟”的发音。
3月底的济南,天气格外好,阳光一点点温暖地洒进阳台。浩浩的座位靠窗,眼睛也始终盯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他的心仿佛早已经随着窗外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鸟奔向远方。一节课40分钟,第二节课是来自山东省图书馆的老师为孩子们讲“绘图说话”课。这位被孩子们称为“彤彤姐姐”的老师,拿着一本精美的画册,对孩子们循循善诱,让他们讲出自己看到的故事。然而,浩浩还是不怎么感兴趣,甚至都不愿意将眼睛看向那本精美的画册。
14:30,在另一家特殊儿童机构,位于历山路63号济南医院的历下区特殊儿童康复中心,家长和孩子手拉着手陆陆续续地来进行康复训练了。15:00,机构响起了欢快的上课铃声。
学校老师宋坤拿出一摞卡片,卡片上画的都是常识性的标志。亮亮(化名)坐在教室的小椅子上,16岁的他已经开始出现青春期的迹象,下巴上有几根看得见的胡子,脸上油脂分泌旺盛,可谁能想到,这个身高1.97米的大个子男孩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亮亮,这个图是什么意思?”宋坤问。亮亮把自己的左腿搬到右腿上,两个手抓着自己藏蓝色帽衫上的衣绳,身体不断一前一后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宋坤手中的卡片,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宋坤用敲打桌子的方式,再次引起亮亮的注意,再次重复问题,几次下来,亮亮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微弱,“车。”
16:00左右,鼓乐课堂开课了。这次,是父亲李峰带着源源(化名)来上课的。源源是机构中为数不多的康复较好的孩子,13岁在正常小学上五年级了,但唯一和班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学校老师和家长都对他的作业和成绩没有要求。“他只要能一天跟着上下来,我们就已经很满意了。”李峰说。一件黄色的抓绒外套,衬得源源面色更白了,圆圆的小脸,可爱得很想让人上去捏一捏。
一上鼓乐课,源源别提多高兴了,上课前几分钟他就早早地来到教室,把同学和老师的非洲鼓摆好,和同学玩起剪子包袱锤,谁输了谁就要被刮一下鼻子,老师张志宇走进教室他们也没有停止,直到教室里响起鼓点音乐。
正式上课前的预热,源源被张志宇“整”得不轻,一会儿让他一手画圆一手画方,一会儿让他两手放在腿上,跟着鼓点交替着一手敲腿一手搓腿,一会儿还让他两手交替摆出不同数字的手势……一切过后,才开始正式上课。
源源对于一个新鼓点节奏掌握很快,但是并不能拍打得百分百正确。“你的第一声和第二声分不出强弱啊,再来一次。”接着,张志宇做了示范,源源跟着节拍,两手交替在鼓面上拍打起来。当他拍对的那一刻,张志宇立即进行鼓励。“源源表现得好吗?”全班都笑了……
家庭要一辈子相互(合
“我全部的爱都在孩子身上,可他的眼里却没有我。”高冉的声音呐喊出无数个“星儿家庭”的伤痛。
一个自闭症孩子的到来,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将是长达一辈子的(合与考验。亮亮3岁时还不能正常说话,一家人急坏了,带着他去北京看病,最终确诊为“孤独症”,不过这在母亲高冉心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从那时起,高冉辞去了会计的工作,辗转北京、青岛、香港等地,寻找打开亮亮心里那扇门的渠道。在这条路上,高冉已经走了十几年,最终回到了济南。“这十几年,花了百十万了。”高冉说,好在现在在这里培训,每年有12000元的补助,尽管如此,“根本存不住钱。”其实,亮亮也上了6年的小学,高冉几乎是全程陪读下来的。“他遵守纪律,但是就是融不进去。”除了正常的上放学接送,高冉还要陪着亮亮上体育课。“不担心他自己不能坐公交车回家,但是如果在车上遇到突发事件,孩子应付不来,别人也不能理解,因为星星的孩子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高冉说。
亮亮的动手能力还是比较不错的,高冉带他去参加了美术班,每当高冉看到亮亮画完的画,心里都会有一丝慰藉。
亮亮5岁的时候,高冉在家教他摆积木,亮亮一个一个不停地拿起来,不放下,怎么说也不听,高冉有些着急,拿着一块小积木朝亮亮砸过去,亮亮眼眶被擦破了皮儿……回忆起这段往事,高冉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与高冉比起来,李峰心态更为平和、看得开。由于源源在所有孤独症孩子中程度并不算太严重,可以跟着正常小学的孩子一起上学,但是在入校前,也曾“撞过南墙”。
那一年,源源入校面试时是由校长亲自过目,当被问到“爸妈的名字”、“家庭住址”、“父母手机号”等问题时,源源都回答不出来。无奈下,校长拒绝了源源入校的请求。经过在历下区特殊儿童康复培训学校一年的康复训练后,当源源再次被面试时,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几经周折,源源如愿入校了。
“他特别爱上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家都很认真地完成。”这也是让李峰为之欣慰的。但凡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源源都会一字不落地记下来,而当被问到老师讲的什么,源源却说不出口了。
在一本“小演草”上,有源源记录的各类简单的数学题。“加法、减法他会算,乘法、除法就不太行了,现在数学课开始学体积了,就根本跟不上了。”李峰说,体育课上,源源可以跟着“大部队”齐步走、跑步走,当自由活动时,他自己就会躲在一边。学校组织考试时,源源的成绩是不被记录在内的,试卷也是拿回家来做。
前几天,在上楼梯时,源源不小心被邻班的同学撞了一下,刺激到了他的情绪,“他回头随便抓了一个小朋友,捏了下人家的脸。”情绪不受控制,也是李峰担心的。这5年曾经有3次和同学发生摩擦,对于星星的孩子这样的行为,同学之所以能够理解,还是源于学校老师经常会告诉同学,源源比较特殊,需要大家的理解和照顾。
离开了学校、特教机构的保护,围墙外的世界似乎是残酷的,“傻子”等难听的词汇涌入了懵懂的孩子耳中。但李峰也惊喜地感觉到,当自闭症孩子渐渐走进社会,因陌生而带来的排斥感逐渐消除,社会逐渐投来了友善且关注的目光,孩子也对外界的陌生环境产生了适应性。
讲述自闭症儿童的电影《遥远星球的孩子》中说道:“孤独症者,就像被困在机器人里的灵魂,他们的一生都无法逃脱。但无论多么不同,他们需要被世界了解,他们与平凡人一样,也是其中的一块拼图,不可缺少。”
等家长不在了,他们将何去何从?
对于孩子的未来,高冉实在不敢奢求什么。“很多媒体都报道说,自闭症孩子在某方面有天赋,那是极少数的恢复得比较好的孩子,但是大多数的自闭症孩子还是不行。”高冉说。亮亮今年16岁,在康复机构中已算是大龄的了。“其实很多康复机构是不收12岁以上的孩子的,他们觉得年龄大,即便收治,康复的效果也不好,如果康复到一定程度,因为年龄的问题不再接收他们,孩子只能回家,之前康复的成果也会慢慢消失。”其实,让高冉更为担忧的是,这些孩子没有一技之长,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谁来陪伴他们、照顾他们?她更希望,社会有一些组织、机构能够收留这些孩子,哪怕做些简单、机械的工作,能养活得了自己。
记者了解到,在济南,对于自闭症的孩子,17岁之前每年都有12000元的救助补贴,但很多机构不招收12岁以上的孩子,在12岁至17岁之间孩子的治疗、康复处于空白,如何打通自闭症儿童的最后一公里,成为众多自闭症儿童家长最为担忧的问题。
美国第一位被确诊的自闭症病人Donald于1933年出生,现在已经80多岁了。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成长在美国中部小城市,家境殷实,社会环境简单而包容。在这种环境下,他顺利地度过了学生生涯,还在外地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在家乡过着简单而舒适的生活。不过很遗憾的是,绝大多数的自闭症孩子都没有这种“奢侈”的人生。
中国台湾自闭症基金会执行长刘增荣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目前,大陆对自闭症儿童治疗的资源都集中在早期干预,但是对自闭症孩子成人之后的服务严重不足,“自闭症早期干预可能主要依靠特殊教育老师等专业人员,成年之后的服务需要依靠的是社会工作者的力量。”
济南医院院长、历下区特殊儿童康复培训学校校长李海涛告诉,目前学校正在筹建面向大龄(12岁至17岁)自闭症患者的项目,目前基本已经完成,暑期过后就会对外招生。主要培训他们适应生活的能力,比如,炒菜、洗菜、烘焙等OT治疗,并与相关爱心企业进行对接,现在已经联系到一家企业,同意星星的孩子去剥蒜,按件计算支付薪酬。“对于家长来说不在于孩子创造了多少价值,而是在于他有事可做,被赋予了社会价值。”
济南星神特殊儿童关爱中心相关负责人张洪波也有类似的打算:“我们逐步发展成能够培养孩子们拥有生存一技之长的地方。”她表示,将来会招聘一些大学生,让这些孩子们培养出自己的特长,经过练习后制作文创产品,再由这些大学生进行管理、销售,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就此形成。
星星的孩子也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人类社会对待他们的态度反映出自己文明的进程,从对待自闭症孩子的态度上尤其可以看出社会文明的发展。对于中国社会而言,对自闭症的认知与关爱较欧美国家起步较晚,不妨吸取他们的经验,少走弯路。全社会应该投入力量,力争给自闭症孩子创造一个适合他们的环境,让他们可以尽可能地独立成长、尽可能地融入社会,让他们的父母不再为他们担忧。
正如《遥远星球的孩子》中最后所说,当遥远星球上的孩子,一个一个降落在地球上,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好导游,能理解他们的星球,也帮助他们认识在地球上的生活规则。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尝试做那个导游。 (本报记者 邱天 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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