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一颗中年矫情心

□黄小意

前段时间,在街上买了两个水仙球。据说得会“刻”,水仙方可出落成婷婷少女之姿,不然叶子会疯长,花却开得小。这么高难度的技术没几个人会吧,我都怀疑能不能养活它们,更别说刻了。回来放到书房朝阳的窗前,除了每天浇点水,无为而治。

昨天扫地时,闻着书房里有股子香味,往窗台一看,水仙居然开了三朵花。花不大,但够香够美,似乎比大花还更清雅些呢。搬过来置于书桌之上,竟也有些文人案头清供的意思,嗯,是有点小风雅。

拍照,发朋友圈,配上一行木心的文字,朋友木然很快留言:矫情。此为真朋友,知我心懂我情。

有时候,尤其是人到中年之后,总得有点矫情才好。古人说不整点无用之事,如何度过这有涯之生。是啊,不做点矫情之事,如何抵挡这无情岁月。

我突然想起20年前,和木然的一次矫情事件。1998年诗人食指来济南,参加“春天,送你一首诗”活动,我和木然,还有另外几个朋友都去了。那时候还没有“粉丝”这个词,但我们分明都是食指的粉丝。食指那时还住在福利院,沉默少言,也不像最近指责余秀华那样气冲冲的。那天,他几乎用一种木讷的表情诵读了他的《相信未来》,而我们,听了却热血沸腾,简直不能自已。20年过去,我还记得活动散场后,我们五个人,站在体育中心的一块空地上,捶胸顿足,手舞足蹈,一起大声背诵《相信未来》……那傻不拉叽的疯样子,现在想起来,还会心头一热。彼时没有朋友圈,亦无微博,若有,发出来,肯定被“赞”为矫情。

年轻时的热情和激情消退了,不添点矫情就真的老去了。周一雪后,和几位老友茶叙。我们的所谓茶叙,主要是叙,不像别人那么讲究建盏汝窑千年普洱啥的。当然,我们还是一直很矫情地讲究茶席上的插花。冬天的插花,多是天竹、腊梅、水仙。天竹取其红,若在雪后,其红更美。腊梅、水仙,则为时令之花。当然,从花店买花,要啥有啥,不过,这是我们的茶席插花禁止的,我们只要身边时令之物。这次朋友带来一枝嫩黄嫩黄的花,插在古朴的柴烧瓶中,叫人惊艳,若说出其芳名,你会大跌眼镜,白菜花啊白菜花。

其实,白菜花好看着呢,就看你有没有一颗中年矫情心。黄花照眼,就着一杯茶,几个中年妇女挤在一起研究《山家清供》,我们是当成食谱来看的。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你说矫情吗?我说不啊,这是一份情致好不好,一种对时间与岁月的抽离与敬意,好比日常生活中的远方与诗意,山长水远又尽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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