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与腊八蒜

□张机

农历腊月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月份,腊月初八又称之为“腊八节”。老济南人的习俗这天必做两件事:喝腊八粥,泡腊八蒜。喝上一碗黏黏糊糊,用五谷杂粮熬成的米粥,隆冬时节浑身热乎乎的,养心又暖胃,既应了典故,又滋养了身心,真是件美事。

有关腊八粥的历史典故很多,有说是佛教传承下来的,也有说与印度古老文化相关。我却愿意信服与中华美德紧密相连的一则典故:相传早间,一家老农夫妇膝下有两个儿子,他们含辛茹苦勤劳耕作把儿子养育成人,积劳成疾临终前语重心长地告诫两个儿子,要恪守继承勤劳致富的家道……岂料俩儿子置若罔闻,游手好闲坐吃山空。某年寒冬腊月,兄弟俩实在饥寒交迫,翻箱倒柜从父母的粮仓里清扫出散落在地的零碎五谷杂粮,又从院落里的枣树上摘下几颗干枯的瘪枣,混在一起下锅煮粥来充饥。由此他们悟出了父母辛勤一生持家致富的道理,后悔莫及改邪归正,不辞辛劳耕作,家境逐渐富庶,各自结婚成家立业,代代相传敬老美德。如今每逢腊八喝粥寄托着祭祀先人,家庭团聚,期盼五谷丰登的美好寓意。

泡腊八蒜,是地道的济南习俗。虽说泡蒜并非难事,只需要醋、大蒜、容器三样东西。说说容易做起来难。尤其要想泡出口味纯正像样的腊八蒜来,有些门道。首先选醋有窍门,市场上有老陈醋、熏醋、米醋、香醋、白醋和果汁醋等名目繁多的醋。陈醋以高粱为主要原料陈酿而成,其特点是色泽黑紫,味道醇厚。而以糯米为原料酿造出来的米醋,香而微甜,酸而不涩诱人。尤其质量上乘的米醋,要用优质的大米为原料酿造,其色泽透明,既有醋的清香也带出发酵中产生的淡甜味。所以在泡腊八蒜时最好用那种橙黄色,颜色清淡,口感酸爽的优质米醋。用它泡出来的蒜,颜色会是湛清碧绿,看着透亮,吃起来甘甜,爽利。

大蒜是主角儿,泡腊八蒜最好的蒜就是咱山东的紫皮蒜。这种蒜尽管个头比白皮蒜小,可它的蒜瓣儿长得“瓷实”。用这种蒜泡出来的腊八蒜就像一颗颗碧绿的翡翠。使得原本辣舌头根子的大蒜变得甜丝丝的,吃到嘴里嘎嘣嘎嘣脆,既解腻又爽口。而那浸泡过大蒜的腊八醋又融合了浓郁的蒜香,使纯粹的醋液也酸中带微辣,二者都发生了变化,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蒜辣醋香融在一起,细细品味妙不可言。

盛泡蒜的器皿没有过多的讲究,陶瓷坛子,瓶瓶罐罐都行。需注意的是一定要提前洗刷干净,晾干。如果玻璃瓶是金属盖,就得稍加注意,因为醋有腐蚀性,能使金属生锈,如果锈斑落入瓶里会影响味道。为避免此事的发生,可在瓶口处用一层食品袋的薄膜隔离,最后再盖金属盖子,整个泡蒜程序就圆满收官。然后你就可以静观瓶内白色蒜瓣的变化:开始蒜瓣漂浮在醋液的上部,渐渐膨大后,白色的蒜瓣颜色有了微变……待瓶内的蒜瓣颜色几乎都变绿了,像一颗颗碧绿的翡翠碧玉,原本普通的蒜就变成了奇珍异宝。

我很好奇地探究过腊八蒜的来由,听到的却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奇故事,腊八蒜的谐音是“腊八算”,意思是年末岁初该算算账了。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到腊八这天,经商的人就该“拢账”盘算一年来的盈亏,把该收回来的外欠债及时收回来,碍于情面和交情,催欠账时不便大声吆喝,既给欠账人留足面子,又给予对方足够的提醒,不知哪位精明的商人泡了一罐腊八蒜亲自送去。高明之处在于醋的谐音是“促”,蒜的谐音是“算”,用心良苦起到不显山不露水的催账暗示。对于这些代代相传的演绎,是否真实可靠如今早已无关紧要,腊八蒜以独特的味道进入百姓家成为民俗,摆上了大年三十的除夕团圆饭桌上,醋蒜(促算)的寓意早已消失殆尽,成为自家泡着吃的美味了。

从十几岁年少起,我便跟着家母学泡腊八蒜,从如痴如迷地旁观到后来自己动手,乐此不疲年复一年已延续了几十年,直至暮年仍乐在其中。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手的懊悔,时下我已备好“老三样”(醋,蒜,玻璃瓶),万事俱备只待佳节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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