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趵突腾空”天下奇

□戴永夏

大自然对济南的恩赐，真是慷慨而又无私。它把那么多泉水赐给济南，使济南成为“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泉城”；又把一些泉水“点石成金”，打造出卓负盛名的“七十二名泉”。这些名泉各具特色，异彩纷呈。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趵突泉。

趵突泉又名槛泉、温泉、瀑流泉、娥英水等，是济南诸名泉的龙头老大，素有“天下第一泉”之称。它位居济南老城区西南，南靠千佛山，北临大明湖，为济南“三大名胜”之一。它的泉池东西长30米，南北宽20米，深2.2米。泉池正中，三股吊桶粗的泉水从地下冒出，雪涌浪翻，无休无止，势如鼎沸，声如隐雷，雄豪绮丽，气象万千。池内澄澈的碧波中，柔荇漾青，碧藻摇翠，群群锦鲤穿行其间，飘忽上下，像片片红云落入水中，又似阵阵落花漂在水面。这景象，不似仙境，胜似仙境。古人用“趵突腾空”来给它命名，实在恰如其分。

“趵突腾空”是罕见的泉水奇观，也是济南的亮丽名片，因此在标志济南形象的“老八景”和“新八景”中，它都名列第一。著名作家老舍在《趵突泉的欣赏》中，曾对它作过精彩描述：

“看那三个大泉，一年四季，昼夜不停，老那么翻滚。你立定呆呆的看三分钟，你便觉出自然的伟大，使你不敢再正眼去看。永远那么纯洁，永远那么活泼，永远那么鲜明，冒，冒，冒，永不疲乏，永不退缩，只是自然有这样的力量！冬天更好，泉上起了一片热气，白而轻软，在深绿的长的水藻上飘荡着，使你不由的想起一种似乎神秘的境界。”

老舍先生的描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气势磅礴、美丽动人的现代版的趵突胜景。然而作为一个有着久远历史的名泉，它的历史面貌并不亚于当今。

古代的一些文人墨客，热爱风景如画的济南，也深为“趵突腾空”的景象所打动。他们满怀深情，写出了许多绝妙诗文，从各个不同侧面，咏赞“趵突腾空”的雄奇壮观。有的从高度上写，“三尺浪花寒六月，几层亭榭入层云”（清·王者钤），极力赞美“三股水”喷涌之高；有的从声音上写，“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元·赵孟頫），惊叹泉水喷涌声音之大，能震动大明湖；“三尺不消平地雪，四时尝吼半空雷”（元·张养浩），形容泉水的喷涌声响如雷霆，四季不停；“玉垒嶙峋半有无，金声镗鞳拥冰壶”（明·陈镐），形容泉声如钟鼓齐鸣，悦耳动听；“夺目惊人万马蹄，一泓流出绿杨堤”（清·张弓），则是用万马奔腾的马蹄声来形容激越的泉声，让人闻之惊心动魄。也有些诗人用生动的比喻来表现“三股水”的美丽多姿。其中有的把它比作银河倒卷，跟天上的明月相连：“倒卷银河穿泺底，遥牵海月涌江潮”（明·张鹤鸣）；有的把它比作“千年玉树”，开出冰花万盏：“千年玉树波心立，万叠冰花浪里开”（明·叶冕）；也有的把它比作白玉之壶，壶中雪浪滚翻：“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元·赵孟頫）；还有的把它比作海上仙山、仙鹤起舞、素练翻飞、珠玑喷洒、白玉浮烟……真是形形色色，美不胜收，千姿百态，不一而足。不过，把“三股水”写得最为生动传神的，当属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他在《趵突泉赋》中，绘声绘色地写道：“尔其石中含窍，地下藏机，突三峰而直上，散碎锦而成漪。波汹涌而雷吼，势澒洞而珠垂；砰訇兮三足鼎沸，鞺鞳兮一部鼓吹。沈鳞骇跃，过鸟惊飞，羌无风而动藻，径上栏而溅衣。”

面对喷涌的泉水，蒲老先生展开丰富想象，认为这泉底藏有一个神秘世界，使得喷出的“三股水”像山峰一样高高耸立，四散的水珠又被阳光织成锦缎般的涟漪。轰鸣的泉声如雷贯耳，倒卷的泉水如珠帘低垂。池中锦鳞腾跃，池上过鸟惊飞。清清的水中水藻摇曳，溅起的水花打湿游人的衣衫……短短数语，五彩斑斓，铿锵有声，把这奇妙壮观的“趵突腾空”定格在永远的大美之中！

趵突泉是狂放的，也是含蓄的。它的有些品格虽然肉眼难以看到，但却广为人知。就说它的水质吧，不但清冽甘美，而且含菌量极低，是理想的饮用水，用以泡茶，则味醇色鲜，清香无比，北宋大文学家曾巩给了它以“滋荣冬菇温常早，润泽春茶味更真”的高度评价。据说乾隆皇帝南巡时，开始带的是北京玉泉水供沿途饮用。但到了济南后，发现趵突泉水更为甜美，便将玉泉水倒掉，换成趵突泉水，还将已封的天下“第一泉”封号从玉泉移到趵突泉，而改封玉泉为“玉泉趵突”。

然而，对于大自然的恩赐，人们并不总是感恩戴德，也曾有过“忘恩负义”。曾几何时，我们盲目超量开采地下水，破坏地下水源，致使济南泉水枯竭，“趵突腾空”奇观黯然消失。上世纪70年代，著名诗人纪宇曾在一首诗中，这样描写趵突泉的破败干枯景象：白玉栏杆抱一个寂寞，也许在怀念昔日的涟漪；杨柳轻摇系几缕情思，使我想起女词人的佳句。何处寻找你的坎坷悲欢，心似池底土裂缝四溢；没有清泉，让你何处去梳妆；没有碧水，你要到哪里涮笔？

如今，这种停喷的现象已成历史，趵突泉不但“旧貌换新颜”，而且已连续十多年不曾断流，“趵突腾空”的景观也更奇更美。面对此情此景，我真想步诗人前韵，也写首诗告慰他。继而又想，这已多余。因为济南的泉水新貌早已声名远播，尽人皆知。诗人一定会站在新的高度，来审视济南的泉水文化，赞美济南的巨大变化。或许，他正在构思一首新诗，来咏赞济南“新八景”之一的“趵突腾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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