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国家的导演为同一主题拍摄短片贾樟柯监制并执导其中一部时间去哪儿了，情感何处安放

□本报记者 钱欢青

因为一首歌，很多人都在问“时间去哪儿了”，我们或许已经找到答案，或许还在迷茫追寻。

10月19日，金砖国家首部合作影片《时间去哪儿了》即将上映。该片由贾樟柯担任监制，汇聚五位来自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南非的电影导演，分别以“时间去哪儿了”为主题拍摄一部电影短片，整合为一部故事长片。

10月14日，该片众筹点映场在济南百丽宫影城举行。我早早报了名，躲在光影里，想知道五个国家的导演，如何用光影故事，触摸时间。

人类共同面临的生存体验

五部短片依次为：巴西导演沃尔特·塞勒斯的《震颤的大地》、俄罗斯导演阿历斯基·费朵奇科的《呼吸》、印度导演马德哈尔·班达卡的《孟买迷雾》、南非导演贾梅尔·奎比卡的《重生》以及中国导演贾樟柯的《逢春》。

身为监制，贾樟柯认为，五个国家都拥有古老的文化和独特的哲学，同时经济发展日新月异、社会变迁波澜壮阔。因此，“时间去哪儿了”，不仅是中国人的直观感受，也是金砖五国的共同焦虑。而金砖五国的人口在世界上占有非常大的比例，所以它可以代表整个人类目前共同面临的生存体验。

五部短片，虽然有温暖，有撕裂，有伤害，但贾樟柯认为，之所以这个电影能够把五个世界各地的导演聚集在一起，就是“我们的生活太相似了，我们面对的生活的问题也太相似了”，而有趣之处就在于，在这样一个基础上，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国家，用不同的导演和不同的类型讲述了自己关于时间的观念，“古典的时间观，主要是一套根基于自然时序的时间观念，有一套恒定的秩序。所以古代诗人会对时间的流逝伤感忧愁，但很少会焦虑。但工业化彻底改变了人类的时间制度，‘时间去哪儿了\’的焦虑成为现代人的普遍感受，是对心灵安宁和情感归宿的寻找，也成为普遍的诉求。”

因为思念，过去就不会消失

开场第一个短片《震颤的大地》，是巴西导演沃尔特·塞勒斯的作品，沃尔特·塞勒斯是《中央车站》的导演，叙事自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深沉和豁达。虽是短片，但生活的气息、细节，人物的行动和内心都展现得十分到位。

短片一开场，父亲带着孩子到了村边的树林里，父子俩聊着天，父亲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爸爸叫我吃饭，他不知道我在哪儿，就会学鸟叫喊我回去。”

影像中细节的力量，还体现在一家三口三双挤在一张床上的光脚丫，然后，泥石流来了，父亲让妻儿先跳窗，自己返身去拿了样东西，也跳了窗。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父亲失踪了。孩子常常到河边、树林边学鸟叫，他坚信父亲会回来。片子虽短，却把深沉的思念铺满银幕，因为思念，过去就不会消失。有希望在，时间就会继续。一种生命的感受。被泥石流吞没过的村庄，会是时间留给人心的伤痕吗？

生命的感受勾连着情感。虽然贾樟柯导演的《逢春》被放在了影片的最后，但却与《震颤的大地》首尾呼应，都有一种面对时间的从容不迫，面对情感的细密深沉。

《逢春》也是在细密从容的细节中展开故事。平遥古城，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在景区的“武侠表演”中饰演被杀的将士，妻子在“太后看戏”片段中扮演侍女。脱下古装，生活清汤寡水又密不透风。两人有个上中学的女儿，和爷爷奶奶住在农村。贾樟柯说：“我每次拍电影首先是被一种人物形象所感染。在《逢春》里面，我一直想拍这样一组人物，一男一女，他们的年龄到了一个生育的临界点，女主角再努力一下也可以生个孩子，如果再犹豫一两年可能也就错过了最好的生育年龄，就是在这样一个急促的、必须作出判断决定的一个临界点上，处于选择中的他们具体的疑虑是什么，这些是我感兴趣的。”而其实，“二孩”的问题下，还有一股夫妻情感的潜流。丈夫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行驶，生活就像这面无表情的路途。在河边，他们拥抱了。但有多少年了，他们都不再拥抱。赵涛饰演的妻子说，时间里，最珍贵的东西似乎丢了，“那就是你对我的在意”，希望我们能把在时间里丢失的东西，再一点点找回来。

如贾樟柯自己所说：“东隅已逝，桑榆非晚。《逢春》的剧本写到后来，我觉得有一种人的豁达和主动性在里面。时间它是一个很中性的东西，它是很客观的，时间可以让陌生的人相爱，时间也可以让相爱的人变得冷淡，在这样的时间面前，人自我的一种主动性是比较重要的。”

撕裂，伤害，与重生

与《震颤的大地》和《逢春》同样细密而隽永的，是印度导演马德哈尔·班达卡的《孟买迷雾》。

三代人，爷爷和儿子儿媳、孙子同住，但儿子儿媳每天忙着上班，孙子迷着手机，爷爷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很无聊。在海边，爷爷认识了一个流浪儿查理，查理教他用智能手机，他给查理买鞋子买生日蛋糕，无聊的时间突然被欢乐充满，他们成了忘年交。突然有一天，查理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过了一阵子，爷爷去世了，他在遗嘱里跟他的孩子说：“你们对我都挺好，我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在这座城市，你们每天都要去忙碌，我们很少有时间在一起。我认识了一个流浪儿，他叫查理，那几天我们玩得很开心，我给他留了一笔钱，希望你们找到他之后能照顾他。”

这是日常生活里的印度，是放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成立的故事。如果时间一定要被分割，你会拿多少陪伴自己年迈的父母？主题虽然常见，但一个流浪儿的视角引入，使得整个短片意味丰满。

比较起来，俄罗斯的《呼吸》则是一部充满撕裂和伤害的短片。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森林，小火车的终点，时间仿佛被寒冷凝固了，一切都那么静默而浩渺。但突然，林中小木屋出现了，房间里的男人出现了，男人精神激烈到异常，动不动就伤害这女人，只有爆裂的情绪，故事被隐藏。在追逐中，男人滑倒，呼吸困难，女人救了他，割破他的喉管，用破了的手风琴帮他呼吸，“现在，我就是你的时间”。在手风琴和沉重的呼吸声中，故事戛然而止。

而在五个短片中，最有异质感的当属南非导演贾梅尔·奎比卡的《重生》。面对“时间去哪儿了”的主题，导演选择了科幻。一个不甘于现有时空生存处境的女人，“越狱”成功，并最终实现时空穿梭，新的生命在河边的部落诞生。影片最后，那个最早出现的阴暗空间，居然藏身于庞大的太空飞船。《重生》用空间抵抗了技术和权力，用时间欢呼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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